四人圍著桌子坐下,沙僧收拾行李。
豬八戒迫不及待地壓低聲音問道:“猴哥……哦不,孫二官兒,咱們這算是……混進(jìn)來了?”
孫悟空借著月光,對眾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臉上露出了一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這才剛開頭,那后面該如何,還是得老孫去打探打探?!?
就在這時,只聽樓梯響動,有人點上燈來。孫悟空伸手接過那盞油燈,就著那伙計手中的火引,自己將客房桌上的燭火也一一點亮。
昏黃的燈光驅(qū)散了屋角的陰影,在眾人臉上跳躍不定。
那人才下去,又一個穿著素凈衣裙的丫環(huán)端著托盤上來,奉上四碗清茶,茶水清澈,飄著幾縷熱氣。
凌陽上前接過,那丫環(huán)便低頭退下。
孫悟空喝了口茶,將茶碗放下,信步往門外走去,想看看這客舍內(nèi)的格局。
剛走了幾步,拐過廊角,只見樓梯旁的一個小木凳上,坐著一個小女娃娃,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娃娃約莫三四歲年紀(jì),穿著一身紅色的碎花小襖,頭上扎著兩個小揪揪,系著紅頭繩,臉蛋圓鼓鼓、粉撲撲的,像只熟透了的小蘋果。
她見孫悟空蹲在她面前——此刻的孫悟空并未施展變化,依舊是毛臉雷公嘴的模樣——竟也不害怕,眼睛撲閃撲閃的,滿是好奇。
孫悟空心下覺得有趣,放緩了聲音,笑著問道:“哎喲,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或許生靈在幼小之時,靈臺清明,本能地便能感知周遭的善惡;又或許是孫悟空雖外貌兇頑,內(nèi)里卻自有一股歷經(jīng)磨難修成的浩然正氣與不易察覺的溫和,這小娃娃竟對他全無懼意。
“我叫小囡囡?!蓖尥蘼曇羟宕?,像玉珠落盤。
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游戲,兩只小胖手猛地縮到背后,鼓搗了一陣,然后努力攥緊小拳頭,伸到孫悟空面前,圓滾滾的手臂像兩節(jié)嫩藕。
她仰著小臉,帶著孩童特有的、混合著炫耀和期待的神情說道:“囡囡有糖,毛叔叔猜在哪一個手手里!”
看著那伸到眼前的、緊緊攥著的小拳頭,孫悟空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情景,與他當(dāng)年在花果山稱王時,與那些剛通靈性、頑皮可愛的小猴孫們嬉戲玩鬧的情景何其相似?
往昔的逍遙歲月,水簾洞前的喧鬧,仿佛就在昨日,一絲暖意與淡淡的悵惘同時掠過他的心間。
他收斂心神,故作苦惱地皺著眉頭,左手抱右臂,右手摩挲著下巴的毫毛,假裝認(rèn)真思索了半天,才伸出手指,隨意地點了點她的左手。
“老……我猜在這個手里!”他差點順口說出“老孫”,及時收了回去。
在小娃娃面前,還是講禮數(shù)點好,別到時候被她學(xué)了去。
“猜對啦!”小囡囡高興地張開左手,掌心赫然躺著一顆用油紙包著的蔗糖。
她的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毛叔叔好厲害!”
孫悟空看著她純真的笑容,也真心實意地笑出了聲,伸出毛茸茸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囡囡圓乎乎、彈性十足的小臉蛋。
“哎呀,小家伙把糖都給我吃了,你吃什么呀?”孫悟空逗她。
囡囡似乎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立刻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神氣活現(xiàn)地挺起小胸膛,另一只一直攥著的小手也攤了開來。
掌心里,竟然也放著一顆一模一樣的糖果。
囡囡咧開嘴,露出了幾顆白白的小米牙,得意地說:“囡囡也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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