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鸞鶴之聲清越悠揚(yáng),祥光瑞靄自殿外彌漫而入,將金鑾殿映照得一片通明,方才因?qū)O悟空質(zhì)問和國丈跪伏而產(chǎn)生的肅殺緊張氣氛,竟被這突如其來的仙家氣象沖淡了幾分。
眾文武百官何曾見過這等陣仗?
只見一位童顏鶴發(fā)、額頂碩大如壽桃的老神仙,面容慈和,騎著一頭姿態(tài)優(yōu)雅的仙鹿,手持蟠龍拐杖,緩緩自空中降下,落在殿門之外。
“是壽星,是南極仙翁?!庇幸姸嘧R廣的老臣已然認(rèn)出,忍不住低呼出聲,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與敬畏。
霎時間,滿殿文武,包括那原本驚疑不定的國王,紛紛躬身下拜。
然而,壽星卻并未先理會國王與群臣的禮拜。
他的目光,先是掃過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國丈,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責(zé)備,隨即,便落在了殿中唯一站得筆直、正抱著胳膊,一臉“看你如何交代”神情的孫悟空身上。
壽星臉上立刻堆起了親切甚至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快步上前幾步,對著孫悟空便是拱手一禮:
“大圣,久違了,老朽這廂有禮了?!?
這一幕,讓剛剛抬起頭的國王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猴和尚究竟是什么來頭?
連南極仙翁、司掌人間壽夭的壽星,都要對他如此客氣,甚至……帶著一絲敬畏?
那國王是震驚,而那些官員見到南極仙翁對著孫悟空行禮,臉上露出笑容,看來他們想得確實不錯——確實是數(shù)月之前的齊天大圣當(dāng)面。
可他們是知道,那國王老眼昏花,數(shù)米之外不見人樣,他是知道獅駝嶺那里有一個神人出沒,但沒看清孫悟空的長相,因此還在震驚中。
只見孫悟空見到壽星,不但沒有回禮,反而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很是熟稔地伸出毛手,在壽星那寬大的袍袖上拍了拍,語氣歡喜:
“我道是誰,原來是壽星老弟!什么風(fēng)把你從你那蓬萊仙境給吹到這烏煙瘴氣的朝堂上來了?”
“俺老孫還以為你只顧著跟另外兩個老弟下棋,不管這凡間閑事了呢?!?
這語氣,這動作……那國王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他眼中只能頂禮膜拜的壽星老祖,在這孫長老口中,竟成了可以隨意拍打、調(diào)侃的“老倌兒”、“老弟”?
而壽星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仿佛能被孫悟空如此對待,是莫大的榮幸一般。
“不敢不敢,大圣說笑了?!?
壽星連忙笑道,“正是我這不爭氣的孽畜私下凡間,在此攪擾,老朽特來向大圣請罪,順便帶他回去嚴(yán)加管教?!?
說著,他目光再次轉(zhuǎn)向地上的國丈,呵斥道:“孽障!還不現(xiàn)出原形,更待何時!”
那國丈聞,如蒙大赦,又似惶恐至極,周身一陣白光閃爍,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竟化作一頭毛色雪白、神駿非凡的白鹿,只是此刻這白鹿耷拉著腦袋,跪伏在地,嗚咽有聲,哪還有半分先前國丈的威風(fēng)。
國王與群臣見狀,全部駭然失色,原來他們敬若神明的國丈,竟是一頭鹿妖所化。
孫悟空看著白鹿,冷哼一聲,卻也沒立刻發(fā)作,轉(zhuǎn)而向壽星問道:
“老弟,這廝是你的腳力,俺老孫給你面子,不多追究?!?
“但他要用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的心肝做藥引,此事傷天害理,你可知曉?這又怎么說?”
壽星聞,臉上笑容不變,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問,他捋了捋雪白的長須,從容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