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來此之前，心中確實(shí)有過片刻猶豫，是否要隱瞞身份來歷，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但此刻面對(duì)這看起來頗為講理的多目怪，那些權(quán)衡算計(jì)忽然顯得多余。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無論對(duì)方是何反應(yīng)，他自己問心無愧。

無論是打死蜘蛛精的因果，還是這取經(jīng)人的身份，他都無需隱瞞。

“東土大唐？取經(jīng)人？”

多目怪低聲重復(fù)了一遍，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面露思索之色。他沉吟片刻，忽然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困惑與好奇，問道：

“取經(jīng)人？恕貧道孤陋寡聞，這‘取經(jīng)’是取什么經(jīng)？為何要千里迢迢去西天取經(jīng)？”

凌陽聞，倒是微微一怔。

看他神色，不似作偽。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試探？

凌陽仔細(xì)觀察對(duì)方眼神，只見其中清澈，帶著求知之意，并無狡詐閃爍。

他心中信了七八分，便笑著將奉唐王之命，前往西天拜求取真經(jīng)，以解眾生之苦的緣由說了一遍。

說完，凌陽又半是玩笑半是無奈地補(bǔ)充道：“說來也是奇事，這一路上，不知從何處起的謠，說貧僧是什么十世修行的好人，若有誰吃我一塊肉，便能延壽長生，立地成仙?！?

“故此西行路上，頗多艱難險(xiǎn)阻，引得不少妖魔覬覦?！?

“哦？吃一塊肉便能長生不老？”

多目怪聞，臉上露出極為驚訝的神色。

他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凌陽身邊，圍著他緩緩踱步，上下打量，眉頭緊鎖，嘴里還念念有詞：“不應(yīng)該啊……這不合理……世間豈有如此悖逆常理之事……”

“老道長，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莫非你看出了什么？”

孫悟空見他舉止怪異，忍不住開口詢問。

多目怪聽見孫悟空問話，停下腳步，指著凌陽，一臉認(rèn)真地回答道：

“這位長老有所不知，貧道平生浸淫丹道，于這延年益壽、長生久視之法門，也算略有心得?！?

“因此，聽聞你說吃令師一塊肉便能長生不老，貧道第一個(gè)念頭便是——此乃無稽之談，不合丹道至理?！?

他頓了頓，似乎找到了傾訴的對(duì)象，繼續(xù)侃侃而談：

“常道，大道至簡，卻也至公?！?

“萬事萬物，在轉(zhuǎn)換形態(tài)、煉化升華之際，必有損耗?！?

“煉丹如此——那許多珍奇藥材，投入丹爐，經(jīng)文武火煅燒，去蕪存菁，最后方能得到小小一枚靈丹，其中損耗何其巨大？

“施展法力亦是如此——“法力灌注與身體施展與外放成法印二者的消耗自然是后者要大一些?！?

“而最為淺顯常見的例子，便是吃飯了。”

他越說越是投入：“五谷雜糧，禽畜肉食，入得腹中，經(jīng)脾胃運(yùn)化，取其精微，滋養(yǎng)肉身神魂，那剩下的糟粕，便是排泄之物?！?

“你師父我聞起來是有些像大藥，顯然其中精華不少，要說些許延壽可以，但也不至于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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