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有勞道長辛苦通傳?!?
那道人連忙轉身,小跑著進了里面。不多時,來到方丈室外,報道:
“老爺,山門外來了個和尚,想要借宿?!?
那僧官正在榻上歪著,聞懶洋洋地起身,慢吞吞地換了身體面點的僧衣,按了按頭上的毗盧帽,披上件袈裟,這才開門出來,打著官腔問道:
“東土大唐的西天取經(jīng)的圣僧,在哪兒?。俊?
道人用手向后一指:
“您看,那不就在大殿后邊站著呢么?”
那僧官瞇著眼,循著道人所指望去。
只見月光下,一個和尚斜倚在后門門框上,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僧衣,腳下蹬著一雙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僧鞋,風塵仆仆,除了身材高大些,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僧官頓時覺得被這火工道人耍弄了,勃然大怒,呵斥道:
“你這蠢材!找打不成?”
“你豈不知我的身份?”
“我是這敕建寶林寺的僧官,等閑人物,豈配我親自出迎?”
“便是城里來的士紳官員、大戶人家來降香,我也得看心情才出來見一見?!?
“你就為了這么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和尚,也敢來報我?擾我清靜!”
他越說越氣,指著凌陽的方向,對道人叱罵道:
“你看看他那副窮酸落魄的模樣,像個誠實的取經(jīng)僧人嗎?
多半是個四處騙吃騙喝的游方和尚,見天色晚了,想來我這里蹭宿?!?
“哼!我這方丈精舍,豈容這等腌臜打攪?你去告訴他,讓他到前面廊下蹲一宿就得天大的造化了,
再敢拿這種小事來煩我,仔細你的皮!”
說罷,怒氣沖沖地一甩袖子,轉身就要回方丈室。
凌陽本見對方不肯借宿,心中并無惱怒。
畢竟此地是有主人家的,又不是荒郊野外的破廟,
如今主人家不想借宿,那也是情理之中,他還沒覺得這天地間的寺廟都應該歡迎他入寺。
不借宿是那僧人的自由,只是他不該攻擊自己容貌,還說自己是騙人的游方僧人,古代名聲可不是隨便可以污蔑的。
那可是比命還珍貴的東西。
凌陽臉上的溫和笑意漸漸斂去,
“喂,前面那位和尚,留步。”
那僧官一只腳已邁過門檻,聞猛地頓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難以置信地回過頭,指著自己的鼻子,瞪著凌陽:“你…你這野和尚,剛才是在叫我?!”
凌陽迎著他的目光,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那種淡淡的、卻讓人有些心里發(fā)毛的笑容:
“不然呢?這附近還有第二個像你這樣,身著僧官法衣,卻口出惡、傲慢無禮的和尚嗎?”
“你!你敢罵我?!”
那僧官氣得臉都歪了,指著凌陽,對那火工道人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
被我揭穿了根腳,立刻就原形畢露,惱羞成怒了,分明就是個刁鉆的游方僧?!?
“非也,非也。”
凌陽緩緩搖頭,向前踱了兩步,
“貧僧此刻并非因你不借宿而惱怒,
出家人,隨遇而安,露宿荒野也是常事?!?
凌陽繼續(xù)道:
“貧僧不以禮相待你,是因為貧僧先前以禮相待,你卻無禮?!?
“我何時無禮?”
“對著一位人攻擊他的容貌,隨意揣測對方,公然說他是騙子,
貧僧想問,
這還不算無禮嗎?”
聽見凌陽的話,那僧人一愣,隨后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