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城門口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走了過來。
他是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人,絡(luò)腮胡里夾著幾根白發(fā),肩甲上的帝國鷹徽比普通士兵的更復(fù)雜,邊緣鑲著銀邊,顯示他是七階戰(zhàn)士。
他走過來時,靴底踏在石地上的聲音比其他士兵更沉,銀甲碰撞發(fā)出“咔嗒”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他先掃過商隊的馬車,目光在裝著月華草的車廂上停頓了一瞬,又看向成峰,聲音像磨過砂石:“你們是護送月華商隊的傭兵?”
成峰點頭,從懷里掏出傭兵工會的憑證,指尖捏著憑證的邊角,動作沉穩(wěn):
“破風(fēng)小隊,接了護送月華草到黑木崖‘青禾藥莊’的任務(wù),這是工會蓋印的憑證?!?
統(tǒng)領(lǐng)接過憑證,粗糙的手指捏著紙邊,翻看得又快又狠,指腹蹭過憑證上的印章時,眼神沉了沉。
他又讓身邊的士兵檢查了馬車的封條——封條是青禾藥莊的,印著藥草紋路,完好無損。
確認無誤后,他才揮手放行,聲音卻沒放松:“進去吧,別在城里亂逛,尤其是西邊的路口,禁行了?!?
“西邊怎么了?”
林晚忍不住問,她手里的草藥籃攥得更緊,籃子里的月華草葉子被捏得發(fā)皺,青綠的汁液隱隱滲出來。她上次跟著師傅來黑木崖,城西的藥田是最熱鬧的,現(xiàn)在怎么突然禁行了?
統(tǒng)領(lǐng)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絡(luò)腮胡下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他看了林晚一眼,眼神里帶著警告,沒多說,只丟下一句“不該問的別問”,就轉(zhuǎn)身回到崗哨。
走的時候,蘇瀾注意到他的靴底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只是被黑石的顏色蓋著,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商隊緩緩駛?cè)氤莾?nèi),黑石鋪成的路面被掃得干干凈凈,連一片落葉都沒有,只有風(fēng)卷著細小的石屑滾過,發(fā)出沙沙的響,像有人在暗處磨牙。
街道比想象中冷清,原本該來往如梭的藥莊伙計,現(xiàn)在只剩寥寥幾個,都是穿灰布衫的,懷里抱著藥箱跑得飛快,瓷瓶在箱子里撞得叮當(dāng)響,有個伙計跑過的時候,鞋跟掉了都沒察覺,只一個勁往巷子里鉆,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
“以前不是這樣的?!?
王掌柜掀開車簾,手里的算盤珠都忘了撥,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語氣里滿是疑惑。
“我上次來的時候,這條街上全是傭兵,還有賣糖糕、烤肉的攤子,吆喝聲能傳到崖頂,怎么現(xiàn)在……”
他指著不遠處的“黑風(fēng)酒館”,以前那里總是滿座,傭兵們喝酒劃拳的聲音隔著兩條街都能聽見,現(xiàn)在窗戶緊閉,木格上蒙著厚厚的油污,只留最下面的小縫。
縫里透出一點昏黃的光,偶爾有咳嗽聲傳出來,悶得像堵在喉嚨里,“連酒館都快關(guān)門了?”
趙快湊到成峰身邊,手指著街角的布告欄,聲音壓得低低的:“成隊長,你看那上面!”
眾人走過去,布告欄是黑石砌的,上面貼著一張泛黃的告示,紙邊緣卷了邊,像是被風(fēng)吹得褪了色。
告示上的朱筆字有些暈開,像是被露水打濕過,寫著“近期加強城防,禁止無關(guān)人員出入城西”,字跡寫得很急,筆鋒都亂了,像是寫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催。
最下面的落款是“帝國禁軍黑木崖分部”,日期是三天前——正好是他們從月溪城出發(fā)后的第二天。
“城西到底出了什么事?”
蘇瀾的眉頭皺得更緊,她伸手摸了摸告示上的朱字,指尖沾了點褪色的紅,
聶榿沒說話,只是目光越過布告欄,望向城西的方向。
他指尖的綠光又亮了幾分,木系魔力順著街道往城西探去,魔力一直延伸到森林邊緣,突然感受到一股狂暴的氣息——聶榿的指尖微微發(fā)麻,連胸口的銀月守護都燙得更明顯了。
那氣息里混著血腥氣和草木腐爛的味道,不像魔獸的獸性,更像一種被壓抑的瘋狂,每一次波動都帶著撕裂感,帶著毀滅一切的兇性。
他猛地收回魔力,指尖的綠光漸漸散去,“那氣息……像獸人,但又不一樣,它更兇,像是被什么東西改造過?!?
成峰一直皺著眉頭,他攥緊了腰間的長劍,聲音壓得極低:
“先去藥莊交割吧?!?
成峰的聲音打破了布告欄前的沉默,他攥著劍柄的手微微松開,指腹蹭過劍鞘上的暗紋,目光掃過小隊成員。
從蘇瀾緊繃的肩線到聶榿泛白的指尖,最后落在趙快還沒平復(fù)的臉上,語氣沉穩(wěn)得像黑石墻。
“交割完了去酒館看看,傭兵們總愛在酒桌上說些真話,說不定能聽到些消息?!?
商隊重新動起來,馬車轱轆碾過黑石路面,發(fā)出“咕嚕、咕?!钡穆曧?,在冷清的街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風(fēng)從城西吹來,腥氣比剛才更濃了些,混著藥草的苦澀味,飄進每個人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