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魔都城內(nèi)見魔主，魔主問顧盼古戒

夜淵沒有解釋，也沒有等待。他只是朝斷崖之下，那座活物般的巨城，隨意地伸出了一只手。

自他掌心，一縷精純至極的魔氣流瀉而出，如同一條黑色的綢緞，向著深淵的底部延伸。那魔氣在空中并未消散，反而不斷凝聚、夯實，轉(zhuǎn)瞬間便化作一條蜿蜒向下的黑色階梯。階梯的每一級都由凝固的黑暗構(gòu)成，表面流轉(zhuǎn)著幽紫色的光華，仿佛通往地獄的王座。

“跟上?！?

他吐出兩個字，便率先踏上了階梯，玄色的衣擺在罡風(fēng)中翻飛，銀白的長發(fā)未曾有絲毫紊亂。

顧盼沒有猶豫，緊隨其后。腳掌踩在黑色的階梯上，觸感冰冷而堅硬，一股純粹的魔氣順著腳底試圖鉆入體內(nèi)。尋常修士若踏足此地，恐怕瞬間就會被魔氣侵蝕，化為一具失去心智的魔傀。

但顧盼丹田內(nèi)的噬靈口，卻在這一刻發(fā)出了歡愉的輕顫。它像一個找到了糖果罐的孩子，毫不客氣地將這股精純的能量截留、吞噬，再將其轉(zhuǎn)化為自身的養(yǎng)料。

階梯很長，仿佛沒有盡頭。隨著他們不斷深入盆地，那座巨城的輪廓也愈發(fā)清晰。

它比在崖頂遠(yuǎn)眺時，更具壓迫感。那些猙獰的山脊建筑上，遍布著巨大的、如同呼吸孔般的洞穴，不時有體型龐大的飛行魔獸從中飛出，展開遮天蔽日的雙翼，發(fā)出震耳的咆哮。

街道上，并非空無一物。各種形態(tài)各異的魔族生物在其中穿行。有的身高數(shù)丈，渾身披著骨甲，每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顫；有的則身形佝僂，拖著長長的尾巴，在販賣著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礦石；還有一些，則干脆就是一團(tuán)流動的陰影，在建筑的角落里快速穿梭。

當(dāng)顧盼踏足城門的那一刻，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貪婪，有毫不掩飾的饑餓，更有純粹的、針對異族的憎惡。一個人類，一個身上還帶著稀薄靈力氣息的人類，出現(xiàn)在魔都城，就像一只羔羊走進(jìn)了狼群。

離她最近的一個三眼魔族，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咕?！甭?，猩紅的舌頭舔過干裂的嘴唇，第三只眼睛里滿是垂涎。

然而，當(dāng)它的目光掃到走在顧盼身前半步的夜淵時，那只眼睛里的貪婪瞬間凝固，化為了極致的恐懼。它猛地低下頭，三只眼睛死死盯著地面，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這并非個例。

凡是夜淵走過的地方，所有魔族都自動向兩旁退開，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沒有一個敢抬頭直視他的背影。那種敬畏，發(fā)自骨髓，源于血脈，仿佛是低等生物對高等掠食者的本能臣服。

夜淵對此視若無睹，他甚至沒有分出半點心神去關(guān)注周圍。他只是領(lǐng)著顧盼，沿著一條由黑色巨石鋪就的主干道，徑直走向城市最中心那座刺破天穹的尖塔。

越是靠近，空氣中的魔氣便越是粘稠，壓迫感也呈幾何倍數(shù)增長。顧盼感覺自己像是走在深海之底，每一步都需要對抗來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壓力。她體內(nèi)的靈力運(yùn)轉(zhuǎn)已經(jīng)近乎停滯，只能依靠噬靈口轉(zhuǎn)化來的微薄力量，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那座中央尖塔，與其說是建筑，不如說是一頭被封印在此的太古巨獸的脊骨。塔身遍布著嶙峋的骨刺，表面銘刻著無數(shù)正在緩緩流動的暗金色符文。塔的入口，是一個巨大到足以讓龍獸通行的拱門，門前，站著兩尊如同山巒般高大的石像守衛(wèi)。

當(dāng)夜淵走近時，那兩尊石像眼中空洞的眼眶里，驟然亮起了兩點猩紅的光芒。它們緩緩低下頭，發(fā)出如同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恭迎，淵王殿下?！?

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神魂中響起，帶著金石摩擦的質(zhì)感，震得顧盼識海一陣動蕩。

淵王殿下？

顧盼的目光從那兩尊恐怖的守衛(wèi)身上，移到了夜淵的背影上。他從未提過自己的身份，但“王”這個字，在任何地方，都代表著絕對的權(quán)柄。

夜淵腳步未停，徑直走入了拱門后的黑暗。

塔內(nèi)，是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穹頂高不見頂，只有無數(shù)幽紫色的晶體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微光，如同魔界的星辰。一條筆直的、由黑曜石鋪就的長廊，通向大殿的盡頭。長廊兩側(cè)，每隔百步，便靜立著一名身披重甲的魔族衛(wèi)士，他們氣息內(nèi)斂，卻比城中見到的任何一個魔族都要危險。

長廊的盡頭，是九十九級向上的臺階。臺階之上，安放著一張巨大到夸張的王座。

那王座并非由金銀或?qū)毷蛟欤怯梢徽麎K不知名的黑色巨獸頭骨雕琢而成。巨獸猙獰的利齒向上彎曲，形成了王座的扶手，兩個空洞的眼眶里，燃燒著兩團(tuán)永不熄滅的幽藍(lán)色魂火。

王座之上，坐著一個身影。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整個大殿的重量，仿佛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形遠(yuǎn)比夜淵要高大魁梧，一頭暗紅色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肩后，身上穿著一件樣式古樸的黑色長袍，袍子上沒有任何裝飾，卻比任何華服都更顯威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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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釋放任何威壓，但顧盼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那雙眼睛吸進(jìn)去。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蘊(yùn)含著一個正在緩慢崩塌的宇宙的暗金色。那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沒有審視，沒有探究，就像神明在俯瞰一粒塵埃。

他，就是魔界之主，魔擎。

夜淵走到臺階下，停住腳步，微微頷首，算是行禮。他的姿態(tài)依舊隨意，卻比在外面時，多了一分收斂。

“魔主。”

“你回來了?！蹦骈_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空間都為之共鳴的厚重感，“還帶回來一個有趣的客人。”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停留在顧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