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顧盼拒絕凌玄提議,送魔晶花給秦遠
放棄吞噬靈根。
凌玄的聲音并不響亮,卻像一口沉重的鐘,在顧盼耳邊嗡嗡作響,震得她神魂都有些不穩(wěn)。
茶館里的空氣,在這一刻變得粘稠而凝滯。
一個多么誘人的提議。
查明真相,為母正名,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
這條路,光明,正統(tǒng),是任何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都夢寐以求的坦途。
顧盼的眼前,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出現(xiàn)了一副虛幻的畫面。她不再需要戴著面具,不再需要躲在陰影里,她可以站在凌霄宗的山門前,告訴所有人,她是顧舒晚的女兒。
這個念頭只存在了短短一息,便被她心底更深處的寒冰與譏誚徹底凍結(jié)、粉碎。
她緩緩抬起眼,面具下的目光穿過裊裊升起的廉價茶水的熱氣,落在凌玄那張寫滿了真誠與期盼的臉上。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就像看到一個站在岸上的人,對著一個在深水里快要溺死的人大喊:“你用錯泳姿了,姿勢太難看,快換一個優(yōu)雅的?!?
“幫你?”顧盼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沙啞,卻清晰地割裂了兩人之間凝固的空氣,“你拿什么幫我?用你凌霄宗宗主親傳弟子的身份嗎?”
凌玄的眉頭蹙起:“我會盡我所能……”
“盡你所能?”顧盼打斷了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卻沒有半分笑意,“是去求那些研究禁術(shù)的長老高抬貴手,承認他們二十年前犯下的錯?還是去勸說你的宗主,為了一個‘已死’的師叔,去得罪整個長老團,動搖宗門根基?”
她每問一句,凌玄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顧盼,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宗門內(nèi)部盤根錯節(jié)……”
“是啊,盤根錯節(jié)?!鳖櫯螌W著他的語調(diào),慢悠悠地重復了一遍,話語里的嘲弄不加掩飾,“所以你所謂的‘幫忙’,不過是一句空口白話。你讓我放棄手中唯一的刀,然后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你那虛無縹緲的‘努力’上?”
她向前傾了傾身子,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如同淬了冰的鋼針,扎向凌玄的道心。
“凌玄,你告訴我,當我的天品靈根被人生生挖走的時候,你口中的公理在哪里?當我被扔進豬圈,與chusheng搶食,只為活下去的時候,你推崇的秩序又在哪里?”
“我……”凌玄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任何辯解的辭,在顧盼血淋淋的過往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他所堅守的信念,他所維護的宗門法度,在那個三歲的孩子面前,缺席得徹徹底底。
“你什么都不知道?!鳖櫯巫嘶厝?,重新靠在椅背上,語氣恢復了最初的冰冷與疏離,“你出身高貴,天賦異稟,是天之驕子。你眼里的世界,非黑即白,有規(guī)有矩。可我看到的世界,只有一片泥沼,想要不被淹死,就只能踩著別人的尸骨往上爬?!?
她將那枚一直緊攥在掌心的“望舒令”放在了桌上,推到凌玄面前。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她看著那枚令牌,像是在對它說,又像是在對凌玄說,“至少,讓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曾是怎樣一個人。”
凌玄看著那枚令牌,又看看顧盼,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那你……”
“但這改變不了任何事?!鳖櫯蔚穆曇魯蒯斀罔F,“我的仇,我要親手報。我的路,我要自己走。至于你說的邪道……”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種讓凌玄不寒而栗的瘋狂與決絕。
“如果吞噬那些該死之人的靈根是邪道,那我便在這條路上走到底,看看它的盡頭,究竟是怪物,還是神明?!?
罷,她站起身,不再看凌玄一眼,從袖中取了幾枚銅錢放在桌上,轉(zhuǎn)身便走。
“顧盼!”凌玄也猛地站起,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與不甘,“你可知你面對的是什么?是整個凌霄宗!墨塵已經(jīng)到了京城,他不會放過你!你這樣只會自取滅亡!”
顧盼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她只是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身影很快便匯入了茶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見。
凌玄頹然坐下,怔怔地看著桌上那枚“望舒令”,又看了看那只顧盼用過的、還留有淡淡唇印的粗瓷茶碗。
許久,他拿起令牌,緊緊握在手中,眼神中的痛惜與掙扎,最終化為一聲悠長的嘆息。
他知道,他沒能說服她。
那個女孩,就像一頭受過致命傷的孤狼,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鋒利的爪牙。
……
離開茶館后,顧盼沒有立刻前往秦遠的藥鋪。
凌玄帶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她本就波濤暗涌的心湖,掀起了驚濤駭浪。
母親,顧舒晚。
道號,望舒。
一個孤身對抗整個宗門黑暗,背負著叛徒罵名,亡命天涯的女人。
顧盼走在人聲嘈雜的坊市街道上,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變成了流動的光影,嘈雜的聲音被隔絕在外。她的腦海里,反復回想著凌玄說的每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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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奪靈根的禁術(shù)。
至寶“靈根之源”。
凌霄宗長老團的陰謀。
這一切,像一張巨大而無形的網(wǎng),將她和二十年前的母親牢牢地罩在其中。
她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是顧雪薇,是鎮(zhèn)國公府,是清虛宗?,F(xiàn)在她才明白,那些不過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真正的龐然大物,那個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罪惡源頭的存在,正高高在上地俯瞰著人界,俯瞰著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
但與壓力一同升起的,還有一種更加洶涌的戰(zhàn)意。
那又如何?
她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
既然這盤棋她不得不下,那便掀了這棋盤,吃了那下棋的人。
她在坊市里七拐八繞,確認身后無人跟蹤之后,才來到南城一處偏僻的巷子深處。
“回春堂”的牌匾已經(jīng)有些褪色,門半掩著,一股濃郁的藥香從門縫里飄出。
顧盼推門而入。
藥鋪里很安靜,只有一排排藥柜靜靜地矗立著。秦遠正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小馬扎上,手里拿著一把小蒲扇,對著一個半人高的紫砂丹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他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進來,卻連頭都懶得回,只是不耐煩地開口:“關(guān)門。藥材賣完了,看病去別家。”
顧盼走到他身后,將那個裝有魔晶花的玉盒,輕輕放在了他旁邊的藥材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