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表和計算器的生意，像一劑強(qiáng)心針，注入了林一略顯單薄的資金流。老周憑借在申城多年摸爬滾打練就的滑溜，硬是把進(jìn)貨價又壓低了一成。林一則帶著樣品和報價單，坐上了返回江州的長途汽車。

車廂搖晃，窗外是熟悉的、逐漸從冬日蕭瑟中蘇醒的江南田野。與來時孤注一擲的沉重不同，此刻的林一，懷里揣著的是一份份供貨合同（意向）和對于打通家鄉(xiāng)渠道的信心。

他沒有先回那個租來的、家徒四壁的單間，而是直接去了宋清家。

依舊是那棟熟悉的筒子樓，空氣中飄著晚飯的油煙味。敲開門，是宋清。她系著圍裙，手里還拿著鍋鏟，看到風(fēng)塵仆仆卻眼神清亮的林一站在門口，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迅速飛起兩抹紅暈，眼神里交織著驚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你怎么回來了？”她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聲音輕輕的。

“回來辦點事。”林一走進(jìn)熟悉的、略顯擁擠卻充滿生活氣息的屋子，心里莫名安定下來。宋清父親不在家，估計是出去遛彎了。

“你信里說的……那些東西，我……”宋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找了我初中同學(xué)，她在市百貨大樓當(dāng)柜組長，她說可以看看樣品……”

林一心里一暖。他沒想到宋清行動這么快，而且真的放在了心上。“謝謝?！彼粗f，語氣真誠。

宋清的臉更紅了，局促地擺弄著鍋鏟：“沒什么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肯定能?！绷忠恍α诵?，從隨身的舊挎包里拿出幾款樣式最新穎的計算器和一只小巧的女式石英表，“這些，你先拿著用。”

“不行不行！”宋清連忙擺手，像受驚的小鹿，“這太貴重了！”

“樣品而已，幫我測試一下好不好用?！绷忠徊挥煞终f，將東西塞到她手里，觸碰到她微涼纖細(xì)的手指，兩人都微微一頓。

宋清看著手里精致的小玩意兒，又看看林一，嘴唇動了動，最終低聲道：“那……謝謝?！?

氣氛有些微妙的旖旎。廚房里傳來鍋里的滋滋聲。

“呀！我的菜！”宋清輕呼一聲，慌忙轉(zhuǎn)身跑回廚房。

林一看著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接下來的幾天，林一馬不停蹄。他帶著宋清同學(xué)的引薦，順利見到了江州百貨大樓的采購負(fù)責(zé)人。憑借申城過來的“時髦”款式和足夠有競爭力的價格，加上林一沉穩(wěn)的談吐和對產(chǎn)品清晰的介紹，合同簽訂得出乎意料的順利。百貨大樓吃下了一部分貨，同時，林一又通過這個關(guān)系，輻射到了下面幾個縣市的供銷社。

初步的銷售網(wǎng)絡(luò)，算是撬開了一個口子。

處理完生意上的事，林一才抽空回了趟自己租住的單間。屋子里積了薄薄一層灰，冷冷清清，與宋清家那種溫暖的煙火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簡單打掃了一下，然后從床板下取出一個用油布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包裹。里面是五沓嶄新的“大團(tuán)結(jié)”，一共五千塊錢。這是他離開申城前就準(zhǔn)備好的。

晚上，他再次來到宋清家。這次宋清父親也在，看到林一，很是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