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一顆炸彈,在沉悶的機械廠里炸開了鍋。
“林一瘋了?鐵飯碗不要了?”
“聽說在外面搞歪門邪道,掙了點快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年輕人,浮躁啊!以后有他后悔的時候!”
老師傅痛心疾首,工友們議論紛紛,王嬸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我早就知道”的惋惜和鄙夷。
林一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他平靜地辦理完手續(xù),收拾了自己在筒子樓里那點簡單的行李。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徹底斬斷了與過去那種按部就班生活的聯(lián)系,踏上了一條充滿未知與荊棘的道路。
他搬出了筒子樓,在城東租了一個不到十平米、只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張破桌子的單間。這里安靜,隱蔽,適合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他去了宋清家。
宋清父親的身體已經(jīng)大好,能做些輕體力活了??吹搅忠?,他熱情地招呼,眼神里充滿了感激。宋清正在廚房做飯,系著圍裙,聽到聲音走出來,看到林一,臉上先是一喜,隨即又染上一抹憂色。她也聽說了林一辭職的消息。
“林一,你……你真的不在廠里干了?”她輕聲問,手里的鍋鏟無意識地攪動著。
“嗯?!绷忠稽c點頭,看著她的眼睛,“我想做點別的事?!?
“可是……那多不穩(wěn)當啊?!彼吻艴局?,“外面……風險太大了。”
林一能感受到她真切的擔憂。他笑了笑,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清清,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給我一年時間,如果做不出名堂,我老老實實回廠里打螺絲?!?
他的眼神太堅定,太清澈,讓宋清所有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她看著他,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绷忠怀兄Z道。他從隨身帶的舊帆布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宋清父親,“宋叔,這是之前的一點錢,您收著,給家里和阿姨買點好的?!?
宋父一看那厚度,就知道遠不止“之前那點”,連忙推拒:“不行不行!小林,這我們不能要!你現(xiàn)在正是用錢的時候!”
“宋叔,您拿著?!绷忠粦B(tài)度堅決,“我現(xiàn)在用不上這么多。放在我這里,反而……不方便?!彼庥兴?。
最終,在宋清復雜的目光注視下,宋父顫抖著手,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信封。
離開宋清家,林一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冬日的寒風刮在臉上,有些刺痛,但他的心是熱的。
他回到了那個租來的、家徒四壁的單間。關上門,將外界的寒冷與喧囂隔絕。
屋子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攤開著最新的報紙,上面用紅筆圈出了所有關于“股份制改革”、“證券市場”的報道。墻角,堆著他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過期的《金融研究》和《經(jīng)濟動態(tài)》。
他從床底拖出那個舊帆布包,將里面所有的錢都倒在桌子上。
十元的,五元的,兩元的,一元的,還有少量外匯券,堆成了一座小小的、散發(fā)著油墨和汗水的山丘。
他坐下來,蘸著口水,開始一張一張地清點。動作緩慢,專注,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在清點供奉。
房間里異常安靜,只有紙幣摩擦發(fā)出的、特有的沙沙聲。
燈光將他清點錢幣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拉得很長。
當最后一張毛票數(shù)完,總數(shù)定格在:五千七百三十六元八角。
這是他此刻能動用的全部資本。是他用一年多的時間,冒著風險,耗盡心力,從幾十塊錢滾雪球般積累起來的全部家當。
也是他準備投入即將到來的、那場名為“1992申城股票認購證”的資本風暴中,所有的賭注。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小小的窗戶,望向南方那片看不見的、卻已然風起云涌的天空。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峻而決絕的弧度。
風暴將至。
而他,已押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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