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項:對照。
他們抓來了幾只隨軍攜帶的、用于改善伙食的雞和兔子。那顆被獵人稱為“山神的眼睛”的紅色野果,被小心翼翼地碾碎,混入不同的食料與水中。
雷鳴親自負責(zé)投喂,并用一種不合時宜的耐心,觀察著這些小動物的反應(yīng)。他看著一只兔子在食用了混有果肉的草料后,開始變得焦躁不安,隨即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他又看著另一只只喝了過濾后清水的雞,除了有些萎靡之外,并無大礙。
他手中的炭筆,在粗糙的草紙上飛快地劃動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個個充滿了邏輯與理性的數(shù)據(jù),一行行充滿了科學(xué)精神的猜測,正在他的筆下,逐漸成形。
在掌握了這些第一手的、雖然還很粗糙,但卻無比寶貴的“科學(xué)數(shù)據(jù)”之后。
雷鳴,再次,提審了那名被關(guān)押的獵人。
這一次,審問的地點,就在這間充滿了古怪氣味的“實驗室”里。
獵人依舊平靜,那雙古井般的眼眸里,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仿佛在看一群凡人,用可笑的方式,徒勞地對抗著神罰。
雷鳴沒有再問任何,關(guān)于“山神”的問題。
他甚至沒有看那獵人一眼。
他只是,將兩樣?xùn)|西,輕輕地,放在了那名獵人的面前。
一張,是畫著一只放大了數(shù)十倍的“蚊蟲”的草圖,那蚊蟲口器上的細節(jié),清晰可見。
另一張,則是剛剛完成的、關(guān)于“肝臟病變”的解剖記錄。
緊接著,雷鳴用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語氣,問出了那句,足以擊穿所有神鬼之說的終極問題。
“告訴我。”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手術(shù)刀,精準地剖向了獵人偽裝的內(nèi)核。
“你們的‘瘴母’,是不是,只在蚊蟲最多的‘雨季’,才會發(fā)怒?”
“你們的‘巫醫(yī)’,是不是,有一種,用金雞納樹皮——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神樹’——熬制的、味道極苦的‘神藥’?”
那名獵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看著雷鳴,看著他手中那些,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圖畫”與“記錄”。那張一直保持著神秘與悲憫的臉,第一次,露出了,如同見了鬼一般的、極致的驚駭!
他的嘴唇開始哆嗦,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仿佛眼前這個穿著大周官服的男人,不是凡人,而是……一個,比山神,更可怕的……魔鬼!
看著獵人那驚駭欲絕的表情,雷鳴,終于,笑了。
那是一種,屬于“科學(xué)家”的、冰冷而又快意的笑。
他將自己連日來的所有發(fā)現(xiàn)、猜測、以及,對那名獵人最后“拷問”的結(jié)果,都寫成了一封詳細的、充滿了“科學(xué)精神”的求援信。
他將這封用油布層層包裹的信,交給了早已待命的信使,用沙啞到幾乎失聲的嗓子,下達了命令。
“八百里加急!”
“送往京城!”
“請侯爺……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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