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夫子教訓(xùn)頑劣學(xué)生的、痛心疾首的失望。

“《孟子》有云：‘君為輕，社稷次之，民為重’?！?

“如今，太子殿下，德行有虧，私通逆黨，此為不忠；權(quán)臣林乾，禍亂朝綱，以利壞義，此乃不仁。此二人，以一己之私，置社稷安危于不顧，置萬民生死于不顧，早已……早已為天下之公敵！”

老人的聲音陡然拔高，那股積攢了一輩子的、屬于圣賢門徒的浩然之氣，仿佛在這一刻盡數(shù)迸發(fā)，化作最鋒利的刀劍，直刺皇權(quán)！

“若不嚴(yán)懲此二人，則祖宗之法廢矣！圣賢之道絕矣！我大周，國將不國！”

這番來自“道統(tǒng)”的最終審判，如同一道最終的判決，徹底封死了太子與林乾所有辯解的可能。

在李道然這番“最終陳詞”之后，所有“倒林聯(lián)盟”的成員，如同一片被狂風(fēng)席卷的黑壓壓的森林，齊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們共同，山呼！

“請(qǐng)陛下，廢黜太子，誅殺國賊！”

“以安天下！以正國本！”

那聲音匯聚成一道排山倒海的聲浪，在金碧輝煌的建極殿內(nèi)反復(fù)沖撞、回蕩，震得那盤龍金柱都在嗡嗡作響。

這三記重拳，層層遞進(jìn)，從“事實(shí)”的指控，到“危害”的哭訴，再到“法理”的審判，形成了一套完美的、無可辯駁的證據(jù)鏈！

整個(gè)建極殿，徹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中立的官員，都被這“鐵證如山”的集體逼宮，嚇得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紛紛垂下頭，生怕引火燒身。

龍椅之上，太子的臉色，在一瞬間褪盡了血色，變得如紙般慘白。他的身軀微微搖晃，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仿佛已經(jīng)被這突如其來的、來自“忠臣”的背叛，徹底擊垮了心神。

而御座之上的元啟帝，則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那張布滿皺紋的、曾經(jīng)威加四海的臉上，是看不出喜怒的、深不見底的陰沉。

這沉默，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一種默認(rèn)。一種，對(duì)太子與林乾的，最終的放棄。

角落里，趙國舅與德貴妃，在看到這一幕后，不動(dòng)聲色地，交換了一個(gè)充滿了勝利喜悅的眼神。他們知道，這盤棋，贏了。

他們將目光，如同在看一個(gè)死人般，緩緩?fù)断蛄四莻€(gè)從始至終，都一不發(fā)，只是在安靜地喝著杯中殘酒的林乾。

仿佛在欣賞他最后的、徒勞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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