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巴圖的質(zhì)疑和輕蔑，雷鳴沒有辯解，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他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等到巴圖眼中的譏誚達到時，才緩緩地伸出手，將兩樣?xùn)|西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動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擺放兩只茶杯。

第一樣?xùn)|西，是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信封是草原部落間常用的羊皮紙，上面的封印卻是金鷹部大可汗的私人印記。

第二樣?xùn)|西，是一塊令牌。一塊用狼牙和牦牛骨打磨而成的令牌，上面雕刻著蒼狼部的圖騰，以及一個獨一無二的標(biāo)記。

巴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封信上。當(dāng)他看清那個熟悉的印記時，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動了一下。他內(nèi)心的震動，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深潭，雖未見波瀾，卻已驚動了水底的游魚。

隨即，他的視線被那塊令牌死死吸住。

他臉上的輕蔑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與凝重。他的呼吸，甚至有了一個短暫的停頓。

“信，是真的?！崩坐Q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王帳中卻清晰無比，如同金石交擊，“令牌，是你的人。他現(xiàn)在，在衛(wèi)疆將軍手上，活得很好。”

雷鳴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刀，直刺巴圖的內(nèi)心。

“衛(wèi)將軍讓我?guī)б痪湓挘骸鳛槠渲?，情有可原。但他想知道，巴圖首領(lǐng)你的‘主’，到底是誰？’”

巴圖沒有說話。他伸出那只布滿厚繭、大如蒲扇的手，緩緩拿起了那封信。他的動作很慢，指尖甚至有些微的顫抖。他撕開封印，抽出里面的信紙，一目十行地掃過。

信上的內(nèi)容，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注入了他的血管?？珊箿?zhǔn)備以“整編草原各部、統(tǒng)一號令”為名，逐步削弱蒼狼部，最終將其吞并的計劃，躍然紙上。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他的心上，印證了他長久以來最深沉的疑慮。

讀完信，他臉上的血色褪盡。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殺意，但當(dāng)他看到雷鳴那平靜無波的眼神時，那股殺意又被強行壓了回去。

他想起了什么，憂心忡忡地自自語般，低聲嘶吼了一句：“阿古拉……”

最后，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拿起了那塊熟悉的令牌。

這是他麾下最得力的斥候隊長的身份令牌，他絕不會認錯。

雷鳴看著他的反應(yīng)，知道林乾大人的計策，成了。

這“胡蘿卜加大棒”的組合，將矛盾的刀柄，結(jié)結(jié)實實地塞進了巴圖自己的手中。背叛可汗，還是被可汗吞并，他必須做出選擇。

巴圖緊緊地捏著那塊令牌，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輕響，骨節(jié)一片慘白。王帳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盆中牛糞餅偶爾爆開的一點火星，和帳外愈發(fā)凄厲的風(fēng)聲。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