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乾領(lǐng)著依舊處于震撼之中的太子，走下了高臺，來到了一處被京營銳士層層把守的、最是機密的獨立工坊之內(nèi)。

工坊中央，安放著一臺由黃銅與精鐵鑄造而成的、結(jié)構(gòu)復雜得讓人眼花繚亂的古怪機器。它約莫半人高，帶著鍋爐、汽缸與活塞連桿，像一頭蟄伏的金屬怪獸。

“此為何物？”太子下意識地問道。他能感覺到，這臺機器，與他之前見過的任何東西都不同，它身上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焚盡一切的潛在力量。

林乾沒有回答。他只是對著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的工匠，輕輕點了點頭。

工匠立刻上前，將燒得通紅的炭火填入鍋爐，又將清水注入。

很快，鍋爐中的水開始沸騰，一股股白色的蒸汽從管道中噴薄而出，發(fā)出“嘶嘶”的聲響。

工坊內(nèi)的空氣，瞬間變得灼熱而又壓抑。

太子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臺機器。

終于，在蒸汽的壓力達到頂峰的瞬間，那金屬怪獸，蘇醒了。

“哐當！”

一聲巨響，活塞被猛地推動。

緊接著，便是第二聲，第三聲……

“哐當……哐當……哐當……”

那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富有節(jié)奏，最終匯成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充滿了力量與節(jié)奏感的轟鳴！那根連接著飛輪的連桿，在蒸汽的驅(qū)動下高速運轉(zhuǎn)，帶動著巨大的鐵輪發(fā)出“呼呼”的風聲。整個工坊的地面，都在這股原始而又野蠻的力量之下，微微震顫。

火焰，清水，鋼鐵，轟鳴……

太子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權(quán)謀，所有的帝王之術(shù)，在這一刻，都被這臺機器所發(fā)出的、最是純粹的物理力量，沖擊得粉碎。

他眼中沒有震撼，沒有驚異，只剩下一種近乎于朝圣般的、最是原始的……敬畏。

他仿佛看到了一支由鋼鐵鑄就的無敵軍團，看到了無數(shù)艘無需風帆便能逆流而上的無敵戰(zhàn)艦，看到了一個能夠開山、填海、以前所未聞的速度創(chuàng)造出無盡財富的……全新的時代。

而開啟這個時代的鑰匙，就掌握在他面前這個神情平靜得可怕的年輕人手中。

不知過了多久，林乾揮了揮手，工匠熄了火。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漸漸平息，工坊內(nèi)再次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太子那粗重如牛的喘息聲。

返回京城的馬車上，兩人一路無。

太子只是閉著眼，靠在車壁上，那張俊秀的臉上，表情變幻不定，時而激動，時而迷茫，時而敬畏。

直到馬車即將駛?cè)牖食?，他才終于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里，褪去了所有的迷茫，只剩下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火焰般明亮的堅定。

他直視著林乾，一字一句，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孤今日方知，何為‘國之重器’。”

“賈家那座園子，不過是金銀堆砌的浮華幻夢；先生在通州所造之物，才是能令我大周國祚延綿，開創(chuàng)萬世太平的……”

“……真正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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