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林乾便不動聲色地動用了皇帝賞賜的五千兩銀票中的一小部分,只帶了管家林安,換了一身不起眼的尋常衣衫,悄然從榮國府的側(cè)門而出。
他沒有去官府驛站,而是徑直來到了位于東城市井之中的京城第一大鏢局——威遠鏢局。
黑漆的招牌,雄渾的字體,門口兩尊半人高的石獅子,無不透著一股江湖草莽的豪氣與規(guī)矩森嚴的底氣。
一名精明的朝奉見二人衣著普通,本有些怠慢,但當林乾平靜地開口,說要一筆“絕密親呈,八百里加急”的業(yè)務(wù),并隨手將一張百兩的銀票放在柜上時,那朝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這等業(yè)務(wù),是威遠鏢局最高級別的委托,價格高昂不說,更意味著委托之事,非同小可。
很快,一位身形精悍、太陽穴高高鼓起的半百老人從后堂走出,此人正是威遠鏢局的總管,人稱“鐵臂”錢四海。
錢四海的目光在林乾身上一掃,心中暗自稱奇。眼前這少年年紀輕輕,出手卻如此闊綽,更難得的是那份從容不迫、淵渟岳峙的氣度,絕非尋常富家翁之子。
他親自接過那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函,沉聲道:“公子放心,三日之內(nèi),此信必親手交至揚州巡鹽御史林大人手中。威遠鏢局,信譽為本?!?
林乾點了點頭,沒有多,帶著林安轉(zhuǎn)身離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后腳便有一匹快馬從威遠鏢局的后院馳出,向著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而他林乾的名字,也第一次,進入了京城這條龐大地下勢力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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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毓慶宮。
身著月白常服的太子,正把玩著一枚通體溫潤的白玉扳指。在他面前,一名身形如同影子的侍衛(wèi),正低聲匯報著昨日至今,發(fā)生在榮國府與林乾身上的一切。
從賈府三位主母的反應(yīng),到林乾深夜寫信,再到今晨威遠鏢局之行,事無巨細,一一在列。
太子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有那枚扳指在他拇指上,轉(zhuǎn)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侍衛(wèi)匯報完畢,他才緩緩?fù)O聞幼?,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微笑,自自語道:
“有意思。手握皇命,卻不急于動工,反而大費周章,先去信揚州?!?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那片湛藍的天空,目光悠遠。
“他這不是在怕,而是在等一個‘名正順’。此人行事,滴水不漏,將君臣、父子、兄妹之禮,都全了。賈家那座富貴籠子,看來是真的要困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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