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熙鳳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霍然站起,“宮里來人,怎么會直接去客院?是傳誰的旨意?”
周瑞家的抬起頭,臉上滿是匪夷所思的神情,一字一頓地說道:“是……是來宣林公子的!圣上有旨,宣林公子……即刻入宮覲見!”
“哐當!”
王夫人手中的安神茶盞失手滑落,砸在金磚地面上,摔得粉碎。碧綠的茶水混著茶葉,濺濕了她華美的裙角,她卻渾然不覺。
賈母那只剛剛撫著胸口的手,僵在了半空,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熙鳳臉上的笑容,如同被冰霜凍住的面具,寸寸龜裂。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種死寂,一種比方才寶玉摔玉時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宣林乾?
那個寄人籬下、無權(quán)無勢的養(yǎng)子?
那個她們剛剛還在盤算著,如何用兒女情長去拿捏、去軟化的少年?
圣上,要見他?
而且是“即刻”、“馬上”就要見他?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無法理解的驚雷,將她們這些深宅婦人關(guān)于權(quán)勢的所有認知,都炸得支離破碎!
她們猛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她們一直以為,林乾不過是依附于林如海的一根藤蔓,是她們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涩F(xiàn)在看來,他哪里是什么藤蔓!他本身,就是一棵能夠直通天聽的參天大樹!
她們眼中那場關(guān)乎家族未來的“金玉良緣”大計,在“圣上召見”這四個字面前,瞬間變得……何其渺小,何其可笑!
“快……”賈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快去看看……他……他們往哪個門出去了……”
她還抱著最后一絲幻想,或許,這只是一個誤會。
然而,當林乾跟隨著內(nèi)監(jiān),穿過榮國府那重重院落,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正門時,他用行動徹底擊碎了所有人的僥幸。
這一路上,所有聞訊趕來的賈府管事、仆役,無不遠遠避讓,躬身行禮。他們敬畏的,不僅僅是那位面無表情的內(nèi)監(jiān),更是那個走在他身邊,神色平靜的少年。
這一刻,林乾才是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榮國府那高大威嚴的正門,緩緩打開。
門外,等候的不是賈家的馬車,而是一輛樸實無華,但車壁上卻烙印著宮廷徽記的青布小車。
林乾在門口頓住腳步,回頭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穿過了層層疊疊的亭臺樓閣,仿佛看到了綴錦樓窗邊那道纖弱的身影,也仿佛看到了榮禧堂內(nèi)那幾張驚駭失色的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這第一步棋,終于落下了。
說罷,他彎腰登車,車簾放下,隔絕了身后那座百年豪門所有的震驚與喧囂。
青布小車,在兩名騎士的護衛(wèi)下,悄無聲息地匯入車流,向著那座代表著帝國權(quán)力中心的紫禁城,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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