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的聲音像是一縷即將熄滅的青煙,飄進(jìn)伊格瑞絲的腦海。
那只抓著她衣襟的手,冰冷,無力,卻固執(zhí)得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伊格瑞絲的身體僵住了。
她猛地低下頭,那雙黯淡的金瞳,死死地盯著懷里的人。
肖恩的眼皮顫抖著,只睜開了一道細(xì)微的縫隙。
他的瞳孔,不再是熟悉的黑色,而是一片混沌的灰白,沒有任何神采,仿佛他的靈魂已經(jīng)被那片慘白的光芒徹底掏空。
可他還在說話。
通過那根脆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斷裂的靈魂鏈接。
“瘋了…你真的瘋了…”伊格瑞絲的嘴唇在顫抖,滾燙的龍血混合著淚水,滴落在肖恩灰敗的臉上。
用他的血?
去關(guān)上那扇連父王都被困住的,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深淵裂隙?
這是何等荒謬的囈語!
他已經(jīng)虛弱到這個地步,再流一滴血,恐怕…
伊格瑞絲不敢想下去。
她抬起頭,視線穿過搖搖欲墜的火焰墻。
外面的世界,黑石要塞的廣場,已經(jīng)變成了深淵的狩獵場。
山巒般巨大的古老紅龍,她的父親奧伯隆,正被那些長滿了眼球的漆黑觸手死死勒緊。
金色的龍血染紅了他身下的廣場,他每一次掙扎,都讓那些觸手上的眼球轉(zhuǎn)動得更加瘋狂,貪婪地吸食著龍王的力量。
而在那巨大裂隙的背后,那雙由猩紅星云構(gòu)成的眼眸,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注定結(jié)局的戲劇。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沒了伊格瑞絲的口鼻。
一邊是正在被深淵吞噬的父親。
一邊是懷里氣息將絕的愛人。
她該怎么辦?
“聽…我的…”肖恩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只有…我的血…可以…”
為什么?
為什么是你的血?
伊格瑞絲的腦中一片混亂,但她看著肖恩那雙灰白的眼睛,看著那只依舊緊抓著自己不放的手,一個念頭,壓過了所有的理智與恐懼。
她信他。
從始至終,她都無條件地相信這個男人的一切。
哪怕他的話聽起來再離譜,再瘋狂。
“好?!?
伊格瑞絲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聲音嘶啞得不像她自己。
她不再猶豫。
她小心翼翼地低下頭,用龍族的秘法,牽引著肖恩嘴角溢出的那絲黑紅色的血液。
那滴血,離開了肖恩的身體,懸浮在她的指尖。
它看起來如此普通,只是顏色有些詭異,既有血液的腥紅,又混雜著深淵侵蝕的漆黑,更深處,似乎還藏著一點微不可查的,仿佛數(shù)據(jù)流崩解后留下的慘白余光。
這就是…賭注嗎?
“殿下!你要干什么!”
不遠(yuǎn)處,巴頓的咆哮聲傳來。
他拖著半死不活的格羅姆,剛剛在一塊即將崩碎的浮石上站穩(wěn),就看到了伊格瑞絲這匪夷所思的舉動。
“那小子胡說八道你也信嗎!你現(xiàn)在過去就是送死!”
伊格瑞絲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懷里徹底失去動靜的肖恩,然后將他更加緊地抱在胸前,用殘破的龍翼護(hù)住。
下一秒,她背后殘破的龍翼猛然扇動!
劇痛讓她悶哼一聲,但她的速度卻快到了極致。
她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不是逃離,而是義無反顧地沖向了那片正在崩塌的空間出口,沖向了外面那扇巨大的,散發(fā)著無盡混沌的深淵裂隙!
“操!”
巴頓狠狠一拳砸在身下的巖石上,震得自己滿手是血,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伊格瑞絲沖向地獄。
廣場之上。
正在瘋狂掙扎的奧伯隆,也感受到了女兒的氣息。
“伊格瑞絲!別過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