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在魔法光輝中顯得有些失真，他帶來的消息，卻比絕望裂痕本身還要荒謬。

風(fēng)聲在肖恩耳邊停滯了片刻。

他站在那頭龐大的黑鐵龍衛(wèi)背上，腳下的鱗甲冰冷堅硬，仿佛萬年玄冰。

“討伐我？”

肖恩掏了掏耳朵，確認(rèn)自己沒聽錯。

“五萬人的重裝軍團？”

他扭頭看向身后，那片由上千頭巨龍組成的，遮天蔽日的軍團。

他又低頭看了看地面，雖然隔著萬丈高空，但依舊能感受到那股由獸人洪流和矮人戰(zhàn)車匯聚而成的，讓大地顫抖的力量。

然后他轉(zhuǎn)回頭，對著魔法水鏡里一臉凝重的菲尼克斯，很認(rèn)真地問。

“他們…是來送死的嗎？”

這句話里沒有憤怒，沒有驚慌，只有一種純粹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困惑。

就好像在問，為什么有人會想用雞蛋去碰石頭。

水鏡里的菲尼克斯噎了一下，他嚴(yán)謹(jǐn)?shù)倪壿嬒到y(tǒng)，顯然無法處理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應(yīng)。

“總指揮官閣下，根據(jù)我的分析，里昂七世應(yīng)該是受到了某些激進派大臣的蠱惑，認(rèn)為您已經(jīng)徹底背叛人類，投靠了龍族?！?

“他此舉的目的，一是為了維護人類王國的‘尊嚴(yán)’，二可能是想在即將到來的浩劫中，向其他種族展示人類的力量，爭奪話語權(quán)。”

“展示力量？就憑那五萬人？”

另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另一面魔法水鏡里炸響，那是矮人工匠莫格林，他的大胡子氣得直翹。

“他媽的！老子帶一千個戰(zhàn)斗工匠，就能把他們連人帶馬的盔甲全給扒了！”

“吼！”

獸人薩滿德拉卡的影像也跟著晃動起來，背景里是酋長格羅姆那張寫滿“干他一架”的臉。

“指揮官！下令吧！我們的先鋒軍，可以順路把他們碾碎！”

龍王奧伯隆的咆哮更是直接在肖恩的通訊頻道里響起，帶著實質(zhì)性的威壓。

“肖恩！我的女婿！誰敢動你！我讓龍息把他們的王都燒成玻璃！”

一時間，剛剛成型的聯(lián)軍指揮頻道里，充滿了各種“碾碎他們”“燒了他們”“把他們做成標(biāo)本”的狂暴論。

這個脆弱的聯(lián)盟，在面對第一個敵人之前，似乎就要因為內(nèi)訌而炸裂。

“都安靜。”

肖恩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咆哮都停了下來。

他揉了揉眉心，一臉的疲憊。

“我說，各位大佬，我們的敵人是誰，你們忘了嗎？”

他指了指西方的天際線，那里，一片肉眼可見的，不祥的暗紫色陰云正在匯聚。

“是深淵?！?

“里昂七世…他就是個跳梁小丑。他想表演，就讓他演。”

肖恩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在龍衛(wèi)的頭角上。

“菲尼克斯，你給我盯緊他們。只要他們不越過風(fēng)蝕高地以東的那條紅線河，就別管他。”

“讓他們看，讓他們瞧?！?

肖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讓他們親眼看看，我們是怎么把深淵的爪子給剁下來的?！?

“等我們打完了，他們要是還敢站在我面前，我再來跟他們算算這筆‘討伐’的賬。”

“至于現(xiàn)在…”

他拍了拍身下的龍衛(wèi)。

“全速前進，我們沒時間跟一群傻子浪費?！?

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根本沒把那五萬人類大軍放在眼里。

這種極致的蔑視，反而比任何憤怒的咆哮，都更能安撫住這群暴躁的盟友。

莫格林不說話了，只是嘿嘿笑了兩聲，覺得這個駙馬爺對脾氣。

格羅姆也咧開了大嘴，覺得這才是強者的風(fēng)范。

奧伯隆更是滿意地哼了一聲，覺得自己的女兒沒看錯人。

一場足以動搖聯(lián)盟根基的危機，就這么被肖恩三兩語，輕飄飄地化解了。

聯(lián)軍的行進速度，沒有絲毫減緩。

龍群劃破天穹，鋼鐵洪流碾過大地。

當(dāng)他們越過紅線河，正式踏入西境的詛咒之地時，整個世界的色調(diào)都變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太陽的光芒被一層看不見的塵埃所遮蔽，變得蒼白無力。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腐爛、硫磺和陳年血腥的氣味，吸進肺里，帶著一股灼燒般的刺痛。

大地不再有任何植被，只有龜裂的黑色土壤和嶙峋的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