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大廳里的空氣,仿佛被那句“虛假天幕……裂開了”給抽干了。
格里芬公爵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此刻血色盡褪。他剛剛還在咆哮著要動用王國最終兵器,可這個消息,卻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
最終兵器?拿去對抗一個能撕裂天空的存在?
那不是戰(zhàn)爭,那是獻祭。
“裂……開了?”
里昂七世喃喃自語,他踉蹌著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回他那冰冷的黃金王座上,頭頂?shù)耐豕谕岬酶鼌柡α?,他卻渾然不覺。
他不是法師,他不懂那意味著什么。但他懂,數(shù)千年不曾改變的東西,突然變了,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
這比圣劍被折斷,帶來的沖擊還要強烈百倍千倍!
圣劍是王國的象征,而天空,是世界的根基!
那個肖恩……那個叛徒……那個贅婿!他到底做了什么?!
“陛下!如今情勢……已非我等所能揣度。”
老首相第一個打破了死寂,他那清瘦的身體挺得筆直,蒼老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凝重。
“撼動天幕,這已非凡人之力。我們必須立刻停止一切軍事計劃,重新評估龍族,以及……那個肖恩的真正實力?!?
“重新評估?首相大人!”格里芬公爵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是嘶啞得厲害,“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看著他們……”
“不然呢?公爵大人?”老首相轉(zhuǎn)過身,渾濁的眼睛里卻透出一股鋒利,“您是想帶領我們的雄獅軍團,去挑戰(zhàn)一位能把天空當成面餅撕開的敵人嗎?”
格里芬公爵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里昂七世癱在王座上,大口地喘著氣,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被這一連串的噩耗給擠爆了。他揮了揮手,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
“退下……都退下……”
“傳令下去,全城戒嚴……不,封鎖所有關于赤紅山脈的消息!任何敢于議論者,以叛國罪論處!”
然而,國王的命令,終究是晚了一步。
……
雄獅城的下城區(qū),油膩的石板路在夕陽下泛著暗紅的光。
“嘶鳴的公豬”酒館里,空氣混雜著劣質(zhì)麥酒的酸氣、汗臭和烤肉的焦香。
“聽說了嗎?北邊!赤紅山脈那邊!”一個剛從碼頭下工的搬運工,灌下一大口麥酒,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今天下午,天邊那塊紅云,好像閃了一下!”
“閃一下有什么稀奇的?”對面的傭兵撇撇嘴,擦拭著手里的短劍,“說不定是哪頭龍放了個屁,帶了點火星子?!?
一陣哄笑聲響起。
角落里,一個穿著體面的商人模樣的中年人,卻搖了搖頭。
“不,不是閃了一下那么簡單。”他慢悠悠地端起酒杯,“我有個遠房親戚在王家法師塔掃地,聽說啊,塔頂上那顆觀測水晶,今天下午……炸了!”
“什么?!”
酒館里的喧囂瞬間消失,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嘿,這算什么?!币粋€尖嘴猴腮的瘦子擠上前來,他是城里有名的消息販子,“你們還不知道吧?圣劍騎士團,今天灰溜溜地回來了!帶隊的卡爾團長,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圣劍……斷了!”
“轟”的一聲,酒館徹底炸了鍋。
“胡說八道!圣劍怎么可能斷!”
“是那個勇者!我看到通緝令了!上面說勇者肖恩叛變了!”
“我就知道!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泥腿子,怎么配當勇者!肯定是被惡龍的財寶給收買了!”
酒館里,幾乎所有人都開始聲討那個名為肖恩的叛徒。這是里昂七世最希望看到的輿論,簡單,直接,能輕易地點燃民眾的怒火。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悠悠地響了起來。
“各位,你們只看到了背叛,卻錯過了這背后,一樁足以流傳千古的……愛情。”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亞麻衫,抱著一把魯特琴的年輕游吟詩人,正靠在吧臺邊,臉上帶著悲天憫人的微笑。
“愛情?跟一頭會噴火的蜥蜴?”傭兵嗤之以鼻。
“膚淺?!庇我髟娙藫u了搖手指,眼神迷離,仿佛已經(jīng)沉醉在自己腦補的故事里。
“你們以為勇者為何而去?為了國王的命令?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榮耀?不!”
他猛地撥動琴弦,發(fā)出一串激昂的和弦。
“他是為了愛!”
“什么愛?”那個碼頭工人被勾起了好奇心。
“還能是什么愛?”游吟詩人詠嘆道,“當然是與龍族最美麗的公主,伊格瑞絲殿下那跨越了種族與禁忌的,偉大的愛情!”
酒館里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嘲笑聲。
“哈哈哈!你這小子是寫詩寫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