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那番石破天驚的宣告，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山谷里每個人的心上。

龍族親王？

唯一合法配偶？

親自上門，跟國王聊聊？

每一個詞，都透著一股荒誕到極致的囂張。

卡爾那張醬紫色的臉，在短暫的錯愕后，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胸膛劇烈起伏，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氣管。

“哈……”

他終于擠出了一個音節(jié)，那聲音聽起來又干又澀，充滿了自嘲。

“哈哈……哈哈哈哈！”

卡爾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凄厲而瘋狂，在這被烈焰烘烤得溫暖如春的山谷里，卻讓人無端地感到一陣寒意。

他的笑聲，讓旁邊的首席法師艾拉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就連那兩頭看戲的巨龍，也停止了懶洋洋的姿態(tài)，投來了好奇的注視。

“龍族親王？”

卡爾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用那柄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缺口的長劍，遙遙指著桌后那個氣定神閑的年輕人。

“肖恩，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

“你穿著龍族給你縫制的衣服，你坐在用黃金和水晶打造的椅子上，你身后站著兩頭怪物當(dāng)你的護(hù)衛(wèi)！”

“你聞聞這里的空氣！有硫磺的味道，有龍息的味道，唯獨(dú)沒有一絲一毫屬于人類的榮耀！”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里噴薄而出的怒火。

“你跟我談‘勇者’的使命？！”

“真正的勇者，會貪圖惡龍的財富和權(quán)勢嗎？”

“真正的勇者，會背棄自己的種族，躲在怪物的身后搖尾乞憐嗎？”

“你不是什么狗屁親王！你就是一個被欲望腐蝕了靈魂，出賣了同胞，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忘了的……叛徒！”

“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狡辯！都是為了你那可悲的虛榮心和求生欲，編造出來的無恥謊！”

卡爾往前踏了一步，腳下的冰面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碎裂聲。

“別以為耍了點(diǎn)小聰明，挑撥了我們幾句，就能蒙混過關(guān)！”

“王國的榮譽(yù)，不容玷污！人類的尊嚴(yán)，不容踐踏！”

“我，雄獅騎士團(tuán)團(tuán)長卡爾，今天站在這里，不是來聽你胡說八道的！”

面對這番疾厲色的斥責(zé)，肖恩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甚至還有閑心，端起面前那個空空如也的水晶杯，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

“說完了？”

他放下杯子，發(fā)出一聲輕響。

“卡爾團(tuán)長，你的這番演講慷慨激昂，很有感染力?！?

“如果是在王都的廣場上，對著那些沒見過龍的平民，估計能騙來不少掌聲?！?

“可惜啊……”

肖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遺憾。

“你說的這些，什么榮耀，什么尊嚴(yán)，什么使命……能讓那邊的青銅龍，掉一片鱗甲嗎？”

他指了指旁邊那頭饒有興致的青銅龍。

青銅龍很配合地抬起爪子，用另一只爪子彈了彈上面的鱗片，發(fā)出了“叮?！钡拇囗?，好像在彈奏樂器。

“又或者，能讓那邊的格魯爾，少噴一口火嗎？”

黑曜石龍格魯爾打了個巨大的響鼻，兩道灼熱的氣流擦著卡爾的臉頰飛過，將他身后的冰壁又融化了一大片。

肖恩攤開手，姿態(tài)輕松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園里聊天。

“卡爾，醒醒吧?！?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靠誰的嗓門大，誰就更有道理的。”

“你所謂的榮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我今天擺下這張桌子，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羞辱你們?！?

肖恩的身體再次微微前傾，他注視著卡爾，那雙黑色的瞳孔里，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我是在教你們一個最基本的道理?！?

“想談判，你得先有坐在談判桌前的資格?！?

“而現(xiàn)在，我，有這個資格?！?

“而你們……沒有?！?

“你——！”

卡爾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握劍的手因為用力過度，發(fā)出了咯咯的骨節(jié)爆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