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雜貨鋪后院，氣氛比沈知意離開時更加凝重。聽完她復述的陳景瀾之，房間內陷入了長久的死寂，只有油燈燈芯偶爾爆出細微的噼啪聲。

徐硯深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放在被褥上的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杜清晏靠坐在椅中，慣常溫潤的面容此刻也覆上了一層寒霜，眉頭深鎖。老刀守在門邊，面色鐵青，周掌柜則在一旁不安地搓著手。

“不能去?！毙斐幧畹穆曇魯蒯斀罔F，打破了沉默，“這是陷阱，毫無疑問。他擺明了是要用你做開啟機關的祭品，甚至更糟?！?

“我知道。”沈知意坐在兩人之間，目光清明，“但他有兩句話說對了。第一，‘定魂珠’可能確實是幫助曼華、甚至未來對抗他那種力量的關鍵。第二，如果我不去，他會用更激烈、更不可控的方式逼迫我們，或者直接對你們下手。”她看向徐硯深和杜清晏，“我們在南京勢單力薄，藏身之處已暴露一半，被動防守，防不勝防?！?

杜清晏緩緩開口，聲音帶著深思后的沉重：“他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攤牌，正是算準了我們別無選擇?！幕稹谀闵砩?，這是他認為你非去不可的理由，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可能反制的籌碼。”他看向沈知意，“關鍵在于，這‘心火’究竟是什么？柳夫人到底在你意識深處留下了什么？我們能否掌握它，而不是被它掌控，或者被陳景瀾利用？”

這是問題的核心。沈知意閉上眼睛，努力回憶母親筆記中所有關于精神、意識、引導的模糊記載，回憶自己每次集中精神時那種奇特的溫熱感，回憶觸碰銅匣、感應徐曼華狀態(tài)時的細微體驗。

“母親留下的，可能不是一種具體的力量，而是一種……方法，一種深植于血脈中的潛能和認知模式?！鄙蛑饴崂碇约旱南敕ǎ八褚话焰i，也需要正確的‘鑰匙’——特定的地點、特定的精神狀態(tài)，或許還有外界的某種刺激——才能打開。陳景瀾知道地點，他可能也知道部分方法，但他缺少最核心的‘鑰匙’，那就是我，或者說，我自愿且清醒狀態(tài)下引動的意識?！?

“也就是說，”徐硯深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如果你不去，他無法強行取得‘定魂珠’。如果你去，但能保持意識清醒，不被他的節(jié)奏帶偏，或許我們還有機會，既拿到珠子，又破壞他的計劃？”

“理論上是這樣?！鄙蛑恻c頭，“但這非常冒險。我們對‘心火’的了解遠不如他，對那里的布置更是一無所知。”

“那就把這三天用起來?！倍徘尻痰难壑兄匦氯计鹄硇缘墓饷ⅲ暗谝?，知意，你需要盡可能冥想、感知，嘗試與母親留下的印記溝通，不求掌控，至少增進了解，建立更清晰的聯系。第二，我們需要更多關于觀測臺遺址內部的情報，尤其是三天后子夜，他可能會有什么具體布置。”

徐硯深接口道：“老刀，你帶人，想辦法抓個‘舌頭’。不用靠近核心區(qū)，在外圍盯梢，找落單的巡邏或者換崗人員，務必問清里面的情況，人數、裝備、是否有特殊裝置。”

老刀沉聲應下：“明白，徐團長。我今晚就帶兩個好手去摸一摸?！?

“第三，”徐硯深看向沈知意，目光深沉，“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如果你在里面失去意識或被控制，或者陳景瀾根本不在乎‘定魂珠’而另有所圖，我們需要一個強行打斷或制造混亂的后手?！?

這個任務極其危險，需要有人在外圍策應，隨時準備強攻或制造baozha、火災等混亂。

“我去?！毙斐幧畈蝗葜靡傻卣f，“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和清晏進去，我在外面。”

“不行！”沈知意和杜清晏幾乎同時反對。

“你的傷口只是表面愈合，劇烈活動一定會崩裂！”沈知意急道。

杜清晏也搖頭：“硯深，你是我們當中戰(zhàn)力最強的，但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這個任務需要靈活和隱蔽，你目標太大。讓老刀安排可靠的人手，攜帶炸藥和信號彈，在外圍待命更合適?！?

徐硯深還想爭辯，但看到沈知意眼中的憂懼和杜清晏不容置疑的冷靜，他知道他們是對的。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強行執(zhí)行這種任務，成功率低，反而可能拖累全局。他最終咬著牙，不甘地點了點頭。

計劃初定，眾人分頭準備。老刀帶著人悄然消失在夜色中。周掌柜出去打探城內風聲，尤其是紫金山方向有無異常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