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人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蘇澈沉寂已久的心湖中炸開。江南蘇家!這枚他幾乎快要忽略、只當(dāng)作原身遺物保存的玉佩,竟然可能指向那個被抄家滅門的家族?
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詢問:“老人家,您確定這紋路是江南蘇家獨有?您對蘇家了解多少?”
老商人見蘇澈態(tài)度溫和,便也放松了些,捋著胡須回憶道:“老朽年輕時常在江南行商,與蘇家也打過幾次交道。蘇家世代書香,也曾出過幾位翰林,家風(fēng)清正。
這‘青蓮纏枝’紋,確實是蘇家嫡系子弟才有的玉佩標(biāo)記,據(jù)說是祖上傳下的規(guī)矩,寓意為‘出淤泥而不染’,老朽絕不會認(rèn)錯?!彼麌@了口氣,語氣帶著惋惜,“可惜啊,十多年前,蘇家卷入了……唉,一樁天大的官司,被抄了家,男丁流放,女眷入官,偌大家族,一夜之間就……煙消云散了?!?
他說的含糊,但蘇澈結(jié)合之前蕭煜查到的信息,明白那“天大的官司”恐怕就是與端嬪舊案相關(guān)的牽連。
“那……蘇家可還有后人流落在外?”蘇澈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老商人搖了搖頭,唏噓道:“抄家之時,雷霆萬鈞,據(jù)說無一幸免。就算有旁支遠(yuǎn)親,當(dāng)時也唯恐避之不及,誰敢承認(rèn)?蘇先生您這玉佩……”他疑惑地看向蘇澈,顯然也意識到了什么。
蘇澈心中一片冰涼。原身,果然是蘇家后人,而且很可能是唯一的嫡系血脈。那場十幾年前的宮闈慘案,不僅奪走了端嬪及其腹中皇子的性命,也覆滅了一個清白的書香門第。這沉甸甸的冤屈和血債,如今,也落在了他的肩上。
“多謝老人家告知。”蘇澈收斂心神,對老商人鄭重一禮,“此事關(guān)乎重大,還望老人家暫時代為保密。”
老商人也是人精,見蘇澈神色凝重,又與靖王關(guān)系匪淺,立刻明白其中利害,連忙道:“先生放心,老朽曉得輕重,今日之,出我之口,入君之耳,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送走老商人,蘇澈獨自一人站在院中,握著那枚溫潤的玉佩,心情復(fù)雜難。他本是一個異世孤魂,機緣巧合占據(jù)此身,如今卻要承接這具身體帶來的血海深仇和家族使命。他該何去何從?
“怎么了?”蕭煜處理完軍務(wù),尋了過來,見他神色有異,關(guān)切地問道。
蘇澈沒有隱瞞,將老商人之和自己對身世的推測盡數(shù)告知。
蕭煜聽完,沉默片刻,握住了他微涼的手,沉聲道:“無論你是誰,來自哪里,你只是蘇澈,是本王的蘇澈。蘇家的冤屈,便是本王的冤屈。待大局稍定,本王必為你,為蘇家,討回公道!”
他的話語堅定而有力,驅(qū)散了蘇澈心中些許的迷茫和不安。是啊,無論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并非孤身一人。
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新皇蕭熠那道“萬戶侯,萬金”的懸賞,如同滴入油鍋的冷水,開始在暗處激發(fā)出人性的貪婪與險惡。
幾日后的一個深夜,雁門關(guān)內(nèi)萬籟俱寂,只有巡邏士兵整齊的腳步聲偶爾劃過夜空。
帥府后院,蘇澈剛剛檢查完一批新送來的藥材,正準(zhǔn)備歇息。突然,他耳廓微動,聽到院墻外傳來一絲極其輕微的、不同于巡邏隊伍的衣袂摩擦聲!
有人潛入!目標(biāo)很可能是他或者蕭煜!
蘇澈心中一凜,瞬間警醒。他沒有聲張,而是悄無聲息地移動到屋內(nèi)陰影處,同時摸向了藏在袖中的銀針和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這是蕭煜強行讓他帶在身上的。
幾乎就在他隱藏好的下一刻,兩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過院墻,落地?zé)o聲。他們動作矯健,眼神銳利,手中握著淬毒的短刃,徑直向著蘇澈居住的廂房摸來。顯然是專業(yè)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