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煜瞇了瞇眼,神情不動,
只是指尖輕輕敲著案幾,節(jié)奏穩(wěn)得嚇人。
“這些年,”他淡淡地開口,
“你在上谷郡那邊,送的禮,可不少吧?”
譚一手一愣,立刻點頭,語速快得像打拍子:
“那可不是!上谷郡守蒙得正,每年我收入的九成,全孝敬給他了!
不送,哪能混到今天這個位子?”
九黎煜笑了,那笑意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涼意。
“這不就得了?
你怕個什么?有郡守罩著,你還怕兜不???”
譚一手瞪大眼:“可那是郡守??!他能摻我這點破事?要是惹火上身,他先砍的就是我!”
九黎煜慢悠悠放下茶杯,
“你還真是被嚇破膽了。
聽好了,你別提什么征地、死人——一句都別提。
你就說,涿鹿縣有一伙匪徒鬧事,聚眾滋事,還殺了人。
然后請蒙得正派兵來‘協(xié)助剿匪’。”
譚一手眨了眨眼,腦子明顯還沒轉(zhuǎn)過彎。
“剿……剿匪?可哪來的匪???”
九黎煜嘴角一挑,冷冷一笑:
“那群刁民,不就是?”
一瞬間,屋內(nèi)的空氣都冷了下來。
譚一手愣在原地,看著九黎煜的眼神,
像看見了一個披著人皮的蛇。
隨后,譚一手的聲音在發(fā)抖,像被寒風掰斷的樹枝:
“要是把征地、打死人,統(tǒng)統(tǒng)說成是土匪作亂——一旦傳出去,我真要被滅九族了!”
九黎煜淡笑一聲,眼里像夜色里閃的刀光:
“現(xiàn)在才怕?你以為滅九族是隨便說說的威脅?
別傻了。把蒙得正也拉下水,弄成他指揮失當,這事兒就能壓下去。至于那群刁民——”
他說到這里,慢條斯理地比了個割喉的動作,像演戲,又像宣判。
譚一手額頭的冷汗被拭去,他的眼神突然死死地定住。
那一刻,臉色從驚恐轉(zhuǎn)成麻木。
他起身。步伐不大,卻像被鐵鏈拴住——沒有回頭的路了。
門聲在他身后關(guān)上,帶起一圈壓抑的余音。
九黎煜望著門縫,嘴角微微上揚,笑里藏刀。
屋里瞬間冷了。
他緩緩轉(zhuǎn)身,指尖敲了敲案幾,聲音像落錘:
“只要再推一步,激化涿鹿的民怨——”
他話未完,空氣像被撕開了一道縫。
虛空里,仿佛從陰影深處傳來低低的回音:
“沒錯?!?
那聲音不大,不多,卻帶著某種讓人骨頭發(fā)緊的確定。
九黎煜的眼睛微微瞇起,黑色在眸底一閃。
“很好,”他低聲道,“就按計劃來?!?
很快,上谷郡守蒙得正那邊,收到譚一手的求援!
“涿鹿縣有一伙匪徒鬧事?”他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一聲:
“這譚一手也真是無能??!連點小匪都整不住?”
不過,蒙得正摸了摸懷里的賬本——譚一手每年那份禮金,從沒漏過。
他嘴角一抹笑,心眼卻更精:“算了,幫他一把。年底考評也得好看點,名聲要保?!?
命令下達得迅速。
幾個屯長領(lǐng)著郡里的鐵甲士卒,披甲踏鞍,像一把把利劍沖出城門,直奔涿鹿縣!
涿鹿縣里,譚一手看到援兵到了,整個人像抓住救命稻草。
他當即掏出家中剩下的銀兩,往帶隊的幾個屯長手里一塞,笑得像朵假花:
“務(wù)必,把那邊的匪徒全給我滅了!一個不留!”
屯長們互看一眼,眼里的算盤咔嚓響:錢到手了,命令也容易執(zhí)行。
于是,他們帶著笑意、帶著冷兵,毫無疑問地跟著譚一手出發(fā)了。
剿匪嘛!
>t;他們是專業(yè)的!
夜色深沉,風里有土腥味。
幾位屯長騎在馬上,一路疾行,忽然有人皺眉。
“奇怪啊——這路,怎么越走越偏?
看著不像去剿匪的山窩子,倒像是往某個村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