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玉看著地上被洇濕的蜀錦,長睫被雨水遮擋而住,“本宮從未在這蜀錦動過手腳?!?
魏賢狹長的雙眼夾著譏。
“娘娘,你的話不重要,陛下信與不信才重要。”
“今日娘娘要是好生認罰,這事也就過去了,若不認,那整個鳳儀宮上下收編慎刑司,十大酷刑走一遭什么都查清楚了?!?
“孰輕孰重,娘娘好好考量?!?
魏賢說完輕微一笑。
燕明玉心臟泛起了酸麻的刺痛,她眼睛有些朦朧,縱然她與李璟玉早就消磨了曾經的愛意。
但曾經并肩作戰(zhàn)數年。
他清楚她的為人。
這樣的手段她從不屑于用。
可他卻不信她。
仿佛當年的相識相知都成了笑話。
而她的身邊人若遭受了十大酷刑,焉有命活?這是他在逼著她,向他的心肝道歉。
綠藥見狀,高聲開口,“娘娘,奴婢,愿為了娘娘的清白,走慎刑司一遭,這平白無故的臟水不可潑在您身上!”
這話剛說完,其他跪著的宮女太監(jiān)依然轉身,朝著燕明玉磕頭,“奴婢奴才,愿赴湯蹈火,還娘娘清白圣明!”
齊刷刷的聲音在鳳儀宮漾開。
魏賢都未免嚇了一跳。
燕明玉喉頭仿佛冒了腥甜,自從那年刺殺,她的親信死了一大批之后,身邊跟隨她的人也只有這些在宮里的人了,鳳儀宮上下的每一個人都是她親自挑出來的,相伴數年,她怎么忍心看他們?yōu)榱俗约喝ナ芸啵?
“都不必說了,本宮跪便是了,還請公公告訴陛下,放過鳳儀宮上下。”
眾人一驚。
“娘娘——”
燕明玉冷斥,“都不必再說,若把本宮當主子,就莫要開口?!?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敢了。
魏賢見狀瞇眼,隨即道,“娘娘請吧——”
燕明玉呼吸幾息,幾步上前,跪在了石磚上,寒冷的風夾著雨水向她刺來。
“娘娘——”綠藥用自己溫熱的手握住了燕明玉,“奴婢陪您?!?
燕明玉點點頭,幾聲咳嗽重重地嗆了嗆身,整個人被雨水澆透,薄弱的身子在這樣的風雨中折磨,感官痛苦早就是旁人的數倍。
綠藥看著她幾乎沒了血色的臉,眼睛的淚水往下掉落,“娘娘,你不應該認的……奴婢的命不值當?!?
燕明玉感覺喉間似有火燒,重重地咳嗽幾聲,“人命不在貴賤,那怕奴役也是爹娘所生,也是血肉之軀,我不能白白看著你們?yōu)槲沂芸?,那太不公了?!?
“那你呢……”綠藥聲音嘶啞。
“娘娘你的‘公’呢?陛下何時對你公允過,他眼中只有那楚貴妃!全然忘記了你這身子,是因為為他懷胎七月,硬生生引產而損……”
燕明玉攥緊了綠藥的手,汲取著她手上的熱度。
她曾恨過。
怨過。
但千萬語只化作一句。
“那都不重要了?!?
魏賢看了一眼,深深地收回了雙眸,留了一個小太監(jiān)看守,回去復命去了。
此刻,消息不脛而走,誰都知道,皇后得罪了楚貴妃,被皇帝斥責跪在鳳儀宮前令人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