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自他開始,這些虛影便開始難以消散,他們的面貌也逐漸清晰了?!?
令使隨祂一同望去,果然,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她在舟靈的紀(jì)念冊里見過,或在無數(shù)塵封的影像資料里見過。
她道:“是因?yàn)槲覀兣惆槟臅r間變長了,不是嗎”
短短幾十年,和數(shù)百年,仙舟人在舟靈眼前停留的時間延長了不知多少,長到足夠這群遲鈍的舟靈反應(yīng)過來他們的存在。
“我不否認(rèn)仙舟人獲得長生是原因之一,但這絕非全部。”羅浮說著。他們飛到了那群虛影之中,虛影們紛紛朝他們聚攏,像在迎接。
“大人……”
“老師……”
“我的羅浮啊……”
“……愿您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天橦之壽,不騫不崩?!?
虛影的手穿過他們的身軀,未合的雙眼注視他們的身影,充滿無盡的祝福與期待。
“我確實(shí)如你所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將永恒視作最終極的追求?!?
羅浮拉著承生的手,輕聲說道:“直到有一天,你們對我說,我永恒安樂的桃園之中,從沒有你們的位置,有的,只是我懷著滿心的愛憐所豢養(yǎng)的寵物。”
“呵,怯懦者的訛?!绷钍箙s嗤笑道,“蟲群為生存拋棄一切,因此眾神都無法將其剿滅,它們在銀河間已經(jīng)生存了數(shù)萬年,而也將一直存在下去。羅浮啊羅浮,你怎么變得如此愚昧,純粹的才能永生,您又怎么會看不透?!?
羅浮沒搭理她的話,拉著人一直往前。
過去的虛影目送他們離開,步入更接近現(xiàn)實(shí)的界域,歡喜眷戀的聲音也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苦痛的哀嚎和無奈的嘆息。
“我多么想愛您,可您如今真的需要我們的愛嗎?”
祂看到了丹士長,那個愛吃的聰明姑娘,在長樂天喧囂的人聲中,她的聲音困惑又迷茫。
“我的子女啊,羅浮大人,您若真有情,為何要帶走他們!”
雜鋪老板在祂的目光下顫顫巍巍不敢語,心中卻是無奈的訴苦。
“……不、我不要變成怪物!啊——”
“…我們被騙了…”
“……媽媽…”
“……”
可更多的,是無數(shù)無辜者無力的哀嚎。
他們不愿意忘記親人,不愿意丟棄理智,更不愿意……變成茹毛飲血的野獸。
無數(shù)的手抓向海面上漂浮的人,卻又徒勞地從實(shí)體中穿過,連一兩滴水花都未濺起。
令使扇動羽翼,如降世之神,她高高在上,俯瞰洶涌的海面,只漠然說道:“他們跨過這些苦難,將會獲得真正的永生,到那時,他們就會明白,所謂牽絆,所謂愛恨,所謂文明,都不過障目的一葉?!?
“……”
羅浮停下了腳步,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終點(diǎn)。
祂說:“靈頑不固?!?
“只是您無法說服我?!绷钍沟囊砑鈷哌^那些虛影,將要消散的影子便由此獲得了新生。
海面之下,藤蔓與枝葉向上攀升,鮮紅的花破開水面,順著垂落的發(fā)和翼繼續(xù)生長,它們的根須扎進(jìn)一切可以榨取能量的地方,在看不見的黑暗中結(jié)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網(wǎng),拉扯住天上星星撕裂空間。
熱浪從縫隙之中噴涌而出。
“”
原本調(diào)動力量破開空間的令使發(fā)覺了不對勁。
“所以,我從未想過說服?!?
羽翼大展,崩斷糾纏的藤蔓,反應(yīng)過來的令使想要退后,卻被她再熟悉不過的枝條纏住。
“你!”
她對舟靈大喊,那些不聽使喚的枝條自舟靈手中生出,綠葉與金花攀上那無面的臉,祂如一棵樹般纏住自己枝頭??康镍B,那雙綠眸注視著她的掙扎。
枝蔓插進(jìn)了她的羽根,向外一扯,轉(zhuǎn)眼間把整雙翅膀拔了下來!
空間在這一刻徹底崩潰,海浪退散,星辰扭曲,一個極其明亮的白色光點(diǎn)在他們身下浮現(xiàn),隨著他們的迅速墜落,它迅速變大,變?yōu)橐粋€刺眼的、充斥視野的紅色光球。
熱浪隨之而來,全身的灼燒感如螞蟻蝕骨,身體似乎被拉伸,巨大的引力讓他們幾乎無法動彈。
祂纏緊自己的獵物,冷笑一聲。
他們正極速墜入一顆紅巨星。
祂看見自己困住的鳥兒尖叫,斷羽重生,她的目光帶著憤怒和恨意,她在大罵祂的無知與狂妄,一顆恒星根本無法-->>將她殺死!
當(dāng)然啦,無法殺死。
羅浮瞇起眼睛,建木的能量在祂體內(nèi)翻涌,祂再度生出枝葉將她的翅膀折斷,纏住她讓她無法離開祂半尺。
剛好,祂也無法死亡。
一片白色的“海”出現(xiàn),絲狀的日冕在上空揮舞,像是無盡的森林,被燒焦的枝干迅速重生,被融化的身軀再度復(fù)原,他們感到一陣窒息,但他們的生命從不因此停止。
這個傻子從來沒理解過舟靈的存在,但很理解怎么激怒祂們。
羅浮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