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么?”羅浮喃喃自語,祂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什么。
祂們可以給予很多東西,物質(zhì)、榮譽、快樂,滿足無數(shù)人的需求和欲望,可為什么會這樣?
祂回到了自己的舟靈府,這座在一-->>千七百六十八年前,由祂醒后的第一任洞天之主賜予的府邸,經(jīng)過幾次翻新還矗立在原地。
近五百多年,祂都更常住在政事堂,如曜青打趣那般,就立在案牘邊不動彈,連祂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這么一座放在仙舟上都能稱一句老宅的府邸。
因不明白祂的喜好,數(shù)次翻新工匠們都不敢隨意改動布局,府上和千年前別無二致。
一名常駐打掃的侍從見祂回來了,還頗為驚訝,羅浮讓他自個兒去做事,別來祂身邊晃。
但侍從請求祂看一份未拆封的手寫信,說是打掃書房時翻出來的。十分古老的信件,信紙做了特殊處理才沒有損毀,他不敢自己私下處理,本就焦慮怎么找舟靈大人詢問呢,大人居然自己回來了。
他說得懇切,看一封信也不耽誤事,羅浮便讓他把信呈上來。
信被侍從用保護(hù)凝膠封起來了,他著急忙慌地解封,雙手捧到了祂面前。
真的是一封極其古老的信件。
沒有輸入代碼啟封,也沒有基因鎖,羅浮還有些不習(xí)慣地輕輕扣開那干癟的封泥,展開了這封不知道哪兒來的信件。
侍從緊張地站在一側(cè),注意到他沒見過幾面,但每一次都給他留下極威嚴(yán)印象的舟靈大人,在快速瀏覽完信件后陷入了一種短暫的呆滯。
祂的眼睛似乎渙散了一瞬間,向后倒去,跌坐在椅上。
侍從猛地感覺自己脖子綻出寒意,全部內(nèi)臟都被翻了過來。
“大、大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以為自己腦袋不保的侍從顫顫巍巍不敢動。
但羅浮沒精力去管他了,祂輕飄飄把人揮退,捂著頭說不出一句話。
黑幕上的點點星芒在祂眼前的虛空中閃爍,無數(shù)星球成鏈狀鋪開,拱衛(wèi)著中心八艘仙舟。
不老者的桃花鄉(xiāng),無數(shù)文明曾用艷羨的目光贊許祂們的小船,認(rèn)為那就是人間的烏托邦。哪怕是公司,也不得不承認(rèn)仙舟諸多洞天就是銀河最宜居城市。
祂們治下,就沒有痛苦與悲傷。
所以祂始終認(rèn)為,這就是文明的歸宿。
羅浮抬起手,穿過黑幕,將仙舟的影子攏在手心,手指過處激起層層漣漪。
但現(xiàn)在,不,該說是祂的仙舟還遠(yuǎn)未成熟,還只是一個從愚昧和戰(zhàn)火中將將脫身的孩童時,就有人向祂指出:不,你的桃花源是虛假的。
那封手寫信就是羅浮遇到的第一個洞天之主留下的那封遺書,羅浮幾乎都快忘了那個人的模樣,更從未想過,他會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再度出現(xiàn)在祂面前。
畢竟,他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洞天之主罷了,千百年來,他不是最優(yōu)秀的,也不是最差的,只是幸運地成為了羅浮在漫長的休眠后醒來遇到的第一個,于是在舟靈那龐雜的記憶里有了那么一丁點兒印象。
可就是他在極早極早,早到連羅浮自己在當(dāng)時都不能百分百預(yù)測現(xiàn)今仙舟狀況時,他在遺書里提醒祂需要留意。
他說他早在祂的眼里看到了那個美如桃花源的大同世界,那個他也心生向往的世界,那個……“現(xiàn)在的仙舟”。
于是他預(yù):當(dāng)您眼中那個幸福的桃花源徹底實現(xiàn)時,我們的生命反而會就此徹底凋零。
[羅浮大人,我們以“舟靈”稱呼您們,因您們正如有靈之天地,而仙舟人的天地即是他們永遠(yuǎn)無法剝離的舟體……
您們博愛、慈懷、友善。但可惜,您們的思維有如星斗運轉(zhuǎn),精確、龐大、偉岸,人不可想象更不可觸及。
所以您也無法理解,被天地庇護(hù)的是億萬萬顆會跳動的心,而非您眼中不斷跳躍變化的數(shù)算。
您愛我們??赡膼壑挥心菬o缺的滿足和永恒的存續(xù)。但我希望,您的愛還能容納一點屬于人的東西,比如給我們在痛苦、失去、以及不完美中追尋自我的權(quán)利。
……
您的孩子景思州]
玉闕發(fā)現(xiàn)了異常,來問祂:「羅???你在做什么,怎么突然調(diào)用這么多算力?」
羅浮難得有些疲憊,回答:「評估。我想徹底評估現(xiàn)在的仙舟。」
說著祂叫了虛陵,讓祂開放權(quán)限,提供自仙舟啟航后的所有歷史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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