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給的是真多,就是心臟有點遭不住。
*
皎月高懸,低調(diào)車架緩緩駛向皇宮。
繁華街市遠遠落在車后,御街開闊杳無人影。
吳全駕車,墨一抱著劍坐在車轅上。
車廂內(nèi),楚悠清點著今日買到的戰(zhàn)利品,還在回味琳瑯滿目的街頭。
衛(wèi)璟端著茶盞把玩,靜靜留意她的神情。
瞧著很高興,沒有半點錯過接頭機會的焦急。
楚悠把幾十個盒子分類摞好,裝了陶偶的抱在懷里,笑盈盈道:“燕京城里真熱鬧,剛剛還有好多地方?jīng)]去,以后下午我不陪你去乾明殿了?!?
五指收緊,茶盞“咔嚓”裂開細(xì)紋。衛(wèi)璟神情不變,隨手?jǐn)R在桌上,“左相一黨要反了,燕京城最近不太平?!?
好耳熟的一句話,她似乎在什么時候聽過。
楚悠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不是凡人,普通兵刃傷不到我的?!?
衛(wèi)璟正欲開口,平緩行駛的馬車倏地一停。
墨一和吳全同時開口:“有刺客,陛下當(dāng)心!”
“嗖——”
一支箭矢快如流星,角度刁鉆射穿車窗垂簾,直直射向衛(wèi)璟。
所帶起的風(fēng)吹起楚悠的鬢發(fā)。
電光石火間,一只手將其攥住,隨后反手一投擲。
箭矢去勢極快,倏地貫穿潛伏在暗處的刺客脖頸。
他捂著喉嚨雙目圓睜倒下,至死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被射出去的箭殺死。
短暫的寂靜后,廝殺聲瞬間掀起。
幾十個訓(xùn)練有素的黑衣人從陰影處現(xiàn)身,鐵鉤甩上車頂,猛地一拽,廂壁四分五裂。
墨一吹聲尖利口哨,二十個錦衣衛(wèi)亦潮水般涌出。
不過眨眼間,兩邊就戰(zhàn)作一團。
吳全一瞅人數(shù)差得多,這群刺客身手不似暗衛(wèi),更像是行伍出身,忙扭身道:“陛下,姑娘,此處兇險……”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楚悠變戲法般,驀然抽出一把銀刀。
“幫我拿著。”一個木盒塞到了衛(wèi)璟手中。
淡香從面前飄過,杏子黃褶裙隨風(fēng)揚起。
銀光所過之處,帶起一簇簇飛濺血花。
連錦衣衛(wèi)都無法輕易制服的刺客,秧苗般無聲倒下。
衛(wèi)璟八風(fēng)不動坐在原處,靜靜看月下廝殺的身影。
不到一盞茶功夫,廝殺聲頓至,皎月靜靜照著滿地橫尸。
墨一望著月下的俏麗身影,后背陣陣發(fā)冷。
如此恐怖的身手,他家主子也敢留在身邊。
楚悠甩去刀刃上的血珠,面不紅氣不喘,走到殘破的車旁,仰頭朝衛(wèi)璟笑,“你看,沒人能傷到我的?!?
修長手指拈起她鬢邊落下的發(fā)絲,輕柔挽至耳后,嘆道:“要不是有你,那支箭險些要了我的命。”
墨一正吩咐手下處理殘局,聽見這句臉上差點沒繃住。
“左相隨時想讓我死,你若不在,或許哪日出宮再回來,就只能看見尸首了?!?
月色映得紫眸剔透,他笑吟吟道:“夫人定是不忍心的,對吧?”
楚悠:“……”
*
出宮的事暫時擱置。
回宮沐浴后,夜色已深,楚悠盤腿坐在床榻上,把玩兩個買來的陶偶。
那攤主手藝很好,燒制的娃娃憨態(tài)可掬。
一只綠衫粉裙,臉上笑盈盈。一只穿紫衣,威嚴(yán)板著臉。
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兩只,看著像從前在圣淵宮外的街市買的娃娃。
融融燈影下,白皙側(cè)臉柔和恬靜,對著兩只娃娃唇角彎彎。
衛(wèi)璟回宮后先去了乾明殿一趟,處理了今夜刺殺一事。
沐浴后走入寢殿,他便看見了此幕。
幽暗視線掃過粉裙陶偶,死死釘在紫衣陶偶上。
這只,是何時買的?
在馬車上讓他護著的盒子,裝的就是這對東西?
楚悠想起往事,正在出神,手里忽然一空。
面前不知何時落下一道陰影,將她籠罩其中。立于榻前的人身穿玄色寢衣,冷冽氣息極具存在感。
他手里握著紫衣陶偶,垂眼靜靜打量。
平靜面容下,扭曲妒火把心燒得面目全非。
越看,這陶偶越不像他。
“你走路怎么沒聲?!背拼蛄藗€呵欠,把另一個陶偶也塞進他手里,“幫我放去小桌子上?!?
衛(wèi)璟冷眼看手里的這對娃娃,只覺得無比刺目。
羅漢榻上置了張四足方幾,上面放的都-->>是她最喜愛的東西。
榻前的身影一動不動,楚悠輕輕推了一下,“去呀。放好關(guān)燈睡覺了。”
他終于動了。
兩只娃娃一左一右放在小方幾兩側(cè)。
衛(wèi)璟平靜熄了內(nèi)殿燭火,一盞接連一盞熄滅,光線逐漸昏暗。
最后一盞是床榻旁的。
修長五指扣住素紗燈罩,吹熄了最后一點光源。
榻上忽的一沉,衛(wèi)璟抬手一撥,團紋紗帳從金鉤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