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憑借過硬的身手以及養(yǎng)蠱的本身,比伏宿更早成為了玄離心腹。
兩人曾互相看不順眼對方過很長一段時間。
都由衷希望另一人暴斃。
“鳶戈,鳶戈……”伏宿松開酒壇子,口齒不清靠過來,“我錯了,要不你再甩我?guī)妆拮印瓌e記當(dāng)年的仇了……”
鳶戈默默伸出一只手,將人用力推走。
到底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奇怪,她也記不清了。
伏宿被推得趔趄,搖晃幾下站起來后,瞇著眼睛四處打量,然后定定望著欄桿,手腳并用爬了上去。
東方忱喝得不多,理智清醒,見他這樣連忙去拉,“你喝多了,快下來!”
“別攔著我!”伏宿豪情萬丈揮開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鳶戈,我鐘情于你!”
矮幾上的酒液被這一聲震得微微晃蕩。
月色如銀,高大青年的紅發(fā)似灼灼烈火。
在場四人都被驚住,楚悠目光移到鳶戈臉上,她冷淡無表情,雪白小巧的耳廓泛紅。
“砰——!”
喝醉的伏宿從欄桿上跌下來,仰面栽倒在地面。
鳶戈冷著臉走近,拽起他的一只手在地上拖行。
三人安靜目送一站一躺的身影離去。
沒一會,蘇蘊靈不勝酒力先回房了。城主府連綿百里,占地廣建得精巧,東方忱主動送了一程。
觀月樓瞬間空蕩,只剩楚悠和遠(yuǎn)處的守衛(wèi)。
她慢慢斟了一杯,對著明月獨自飲盡。
耳邊格外寂靜,顯得剛才的熱鬧像幻夢一場。
楚悠摸向頸間的精致項鏈,緊緊握住了照片吊墜。
*
東方忱送完蘇蘊靈,途經(jīng)楚悠和玄離暫住的庭院。
此處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庭院中所開的花叢都由他精心養(yǎng)護(hù)照料多年。住在里面的人推窗見花,也算是他的一點私心。
回想起離開觀月樓時,那道獨自賞月的孤寂身影,他躊躇片刻,最終向著庭院走去。
同一時刻,庭院內(nèi)走出道紫衣身影。
玄離剛千里傳音處理了幾樁麻煩事,此時出門準(zhǔn)備去接回楚悠,不料在此看見東方忱,神色愈發(fā)冷淡。
“屬下正要找尊上?!?
“說?!?
“方才伏宿醉了,鳶戈送他回去,蘇姑娘也不勝酒力,我送了她一程。夫人還在觀月樓獨酌,似乎心情不虞。正好經(jīng)過,想告知尊上此事,請您過去看看?!?
玄離的視線落在東方忱身上,緩慢打量片刻,“你倒是識趣。”
東方忱笑了笑,客氣讓開路。
他很清楚,自己和楚悠是好友,也只會是好友。
紫衣身影從東方忱身旁掠過,留下一句:
“魎城治理得尚可,沒砸了你爹的基業(yè)?!?
東方忱驀然扭頭,慢慢吐出一口氣,粲然笑道:“謝尊上?!?
夜色已深,觀月樓的月色愈發(fā)清冷。
烤肉架的炭火早已熄滅,矮幾上杯盤狼藉,酒壇堆了滿地。
花釀的酒香氣順著夜風(fēng)淡淡飄來。
玄離一眼看見矮幾前的纖瘦身影。
一手環(huán)抱膝蓋,一手欲掉不掉拿著酒盞,臉側(cè)靠在膝頭,茫然望著天上的月。
輕緩腳步聲走近,楚悠肩頭多了件帶體溫的外袍,淡淡冷冽氣息混在酒香里。
她沒抬頭,直接朝身旁靠過去。
溫?zé)崾终莆兆〖珙^,將她攬入懷中,發(fā)間所簪的桃花挨著玄離的頸側(cè)。
秋夜里的風(fēng)微冷,幽幽拂面而過。
兩人靜坐許久,玄離不曾開口問她為什么在此獨酌,只問:“困不困?”
楚悠搖搖頭,抬眼望著眼前棱角分明的下頜,“玄離,你有想家的時候嗎?”
他垂眼望來,“除了你,我沒有家。從前沒想過,現(xiàn)在無需想?!?
心臟好似鼓面,被狠敲一下,震得眼眶發(fā)酸。
水霧迅速積蓄成水光,眼眶盛不住,順著睫毛滾落。
攬住她肩頭的手不自覺收緊,玄離長眉皺起,抬手逝去她腮邊的淚。
“想家了?”
“嗯?!彼穆曇魩鉂獗且簦跋胛野謰?,還想妹妹。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連做夢也見不到?!?
玄離親緣淡薄,難以理解親情為何物。
但見她如此,心仿佛被緊攥著,胸腔好似壓了巨石般發(fā)悶。
根據(jù)從前她的一些只片語,以及蘇蘊靈告訴過他的,玄離知道她原本生活在一個環(huán)境極其惡劣的世界,意外穿越到了-->>這里。
在那邊,死亡是最常見的事。
他從未安慰過人,在這種時候也只能想到一句:“逝者已逝……”
“喂!”楚悠瞪大眼睛,眼淚頓時收回去了,“我家人沒死,好好的!”
玄離:“……”
對視片刻,楚悠忍不住笑起來,“也不怪你這樣想。還沒和你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
“不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玄離眸光幽深,好似要透過皮囊,看穿她的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