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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放晴,落霞鎮(zhèn)開了早集市。
楚悠沐浴晴朗日光,買了三份早點回小院。
三人圍坐在石桌,聊起了這些年的近況。
伏宿是玄離手下的第一猛將,如今已經(jīng)是十四洲里人人敬畏的紅發(fā)將軍,眉宇間的風(fēng)流輕佻少了些,看著更沉穩(wěn)了。
鳶戈掌管玄衣衛(wèi),看著和從-->>前一樣冷冷淡淡,但發(fā)間有許多色彩鮮亮的發(fā)飾點綴,間雜一兩朵小花。
而大黃……蹲在她腳邊,大快朵頤小山堆高的妖獸肉,吃得小尾巴像陀螺亂搖。
他們奉玄離的命令來這守著楚悠。
楚悠并不意外他們的到來,攪著一碗甜乳酪,想起剛起床時隔窗聽見的那幾句。
百年前、剜心、舊傷未愈……字字句句聽起來都驚心動魄。
“玄離胸口上的傷疤,到底是怎么來的?”
伏宿吃了一半的肉包險些掉下去,瞪大眼道:“尊上沒同夫人說?那傷疤是為了去除焚心咒禁制留下的?!?
楚悠的心顫了一下,“怎么去除?”
“剖開胸膛,剜心。”鳶戈捧著碗杏仁酪,漆黑瞳仁大而分明注視她,“禁制與心臟纏繞生長,要一絲一縷剔除?!?
伏宿接話,嘆道:“當(dāng)時能去除禁制的秦老,直把握不超過五成。夫人走后第三年,尊上決意要去了禁制,萬幸上天庇佑,尊上熬了過來。蘇姑娘每三月來一趟帝宮,這傷養(yǎng)了三年才堪堪愈合,直到如今也沒徹底痊愈?!?
“夫人……您不在的百余年里,尊上過得很是煎熬。他每月下一趟無妄海,還布下招魂大陣,日日用心頭血澆灌,一年又一年過去,人愈發(fā)寡,身上的傷從沒好過。我曾不止一次,看見尊上回到東明殿,對著空蕩蕩的地方說話,就好像……”伏宿放輕聲音,“瘋魔了一般。”
“得知夫人回來,我真是高興極了又松了一口氣。否則就這樣下去,尊上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
瓷勺“嗒”一聲掉進(jìn)碗里。
楚悠渾然不覺,手頓在半空。
伏宿又道:“夫人,我跟隨尊上兩百余年了,從沒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尊上真的,非常愛重您?!?
大黃從肉堆里揚(yáng)起頭,濕漉漉的小黑眼望著楚悠,附和道:“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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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連晴朗了數(shù)日。
出鎮(zhèn)的路因為山崩,不僅堵了還塌了。鎮(zhèn)上的青年們輪流挑走石頭,忙忙碌碌清理道路。
伏宿和鳶戈門神似得守在楚悠家門口。施了術(shù)法后,鎮(zhèn)上的人都看不見他們。
她勸不動,就隨他們?nèi)チ恕?
玄離遲遲沒回來,好在南境那邊也沒壞消息傳來。
楚悠閑著無事,恢復(fù)了上山打獵的習(xí)慣。
起初鳶戈和伏宿執(zhí)意跟著,但他們修為太高,一到山上那些妖獸逃命似的。于是改為了在山下等她打獵歸來。
她帶著大黃狩獵,就像從前一樣熟練配合。
幾天過去,原來打獵的山妖獸被獵得七七八八,她便換了座山頭。
新山頭妖獸多,林深茂密。
楚悠在獵一只灰獾妖時,跟著它鉆了許多矮樹叢,眼前驟然開闊,出現(xiàn)了一條順著山背蜿蜒的石道。
它看起來年代久遠(yuǎn),許多地方都磚石外露,但勉強(qiáng)能通行。
愣了片刻,楚悠想起來那天和莫五一行人回鎮(zhèn)子時,似乎有個獵戶提到一嘴,說附近有座山還有條荒廢更久的小道,通向隔壁鎮(zhèn)子。
看來就是眼前這條小道了。
大黃看傻眼了,小眼睛盯著楚悠,迅速進(jìn)入頭腦風(fēng)暴。
如果女主人要走,攔還是不攔?
攔了會被女主人打,不攔會被主子剝皮。如果攔了沒攔住,將挨一頓打并被剝皮。
“嚶嚶……”它希望有一個活命的方案。
楚悠站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低頭看見大黃垂頭喪氣,不解道:“怎么啦?那只跑了就跑了,今天獵得夠多了,先回去吧?!?
牽著大黃正要離開,她腳步一頓,想著鎮(zhèn)子的路一時半會修不好,萬一有人要出去,這也是條路。
于是松開大黃,把附近灌木叢清理一遍,又沿路都做了記號,方便鄰里找到。
大黃先是一喜,隨后更加垂頭喪氣,耷拉尾巴跟在楚悠身后。
天色昏暗,下山時準(zhǔn)時準(zhǔn)點守在山下的伏宿和鳶戈竟不在。
楚悠四處找了一圈沒看見人,滿肚子疑惑往鎮(zhèn)子走。
紅艷艷的落霞鋪滿鎮(zhèn)子,染得月橋下的河面波光粼粼。
一人一狗晃悠悠走回了竹院。
“吱呀?!痹洪T推開。
一道修長身影靜立,正對著院門。
天光仿佛照不到這,他融于昏沉暮色,一雙幽暗紫眸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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