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nèi)雖燃著燈,但并不是特別明亮,蘇譯更是幾乎完全籠在陰影里,后背靠著椅子懷里抱著一只黑貓,聽到腳步聲,蘇譯并沒有動,倒是他懷里的黑貓猛然抬起了頭,詭異的紅綠異瞳望過來。
醉鶴下意識怔了一下,蘇譯的手掌滑下,蓋住了黑貓的雙眼,看向醉鶴,問,“怎么了?”
醉鶴將瓷碗放到了書桌上,推到蘇譯手邊,“鐵奕給你做了湯圓?!?
蘇譯低頭盯著碗里的湯圓,盯了好一會兒,才松開了手,黑貓靈巧地跳上了書桌,蘇譯彎腰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來一個小碗,從瓷碗里舀了幾顆湯圓分到了小碗里,推到七尾的面前。
七尾俯下身吃自己小碗里的湯圓,蘇譯也撫住了碗沿,舀了慢慢吃。
醉鶴站旁邊看了會兒,突然道:“我明日便回斷蕩崖了?!?
蘇譯有些驚訝地抬頭,眼神卻又很快黯淡了下來,輕嗯了一聲,“路上小心?!?
醉鶴繼續(xù)道:“明日洞瑤也該到魘都?!?
“嗯,我知道。”
醉鶴在出去之前,猶豫了一下道:“他們都在外面,你若沒什么事,讓他們回去休息?!?
蘇譯似乎愣了愣,低頭想了一下道:“你幫我叫梅姨進來。”
醉鶴轉(zhuǎn)身離開,不過一會兒梅姨撩開珠簾邁了進來,書桌上放著帝璽,自蘇譯醒來,就被放在了書桌上,蘇譯并沒有打開,他連盒子一起再次推到了梅姨面前,“這個你先保管。
”
梅姨開口就想拒絕,“主子。”
蘇譯接著道:“你如果實在不愿意,可以幫我轉(zhuǎn)交給洞瑤?!?
梅姨一時之間像是沒有聽明白,但蘇譯并不管梅姨能不能消化,繼續(xù)道:“這座宅子你若想留就留著,若不想留便賣了,把我名下的資產(chǎn)全部轉(zhuǎn)賣細算,將得到的銀兩還給城欲,看看還差多少?!?
“主子!”梅姨幾近失聲,“你不留在魘都了嗎?”
“嗯?!碧K譯并不遮掩,“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梅姨著急問,“主子想去哪里?”
“不知道,哪里都好。”
“主子?!泵芬虖埧谡麆褡?,蘇譯的眸色突然變得暗沉,“孤不喜歡重復。”
梅姨愣生生把所有的話都吞了回去,“屬下遵命?!?
又一年萬神山的桃花盛開,慧靜站在一旁,金碧輝煌的寺廟主殿內(nèi)新供奉上了一位真神。真神全身金塑,眉眼似威嚴卻又慈悲,似含情卻又無情。
他端坐在蓮花臺上,右手托著一本展開的書冊,左手自然撐放在膝蓋上,手中應當是握了什么東西,只是如今空著。
蘇譯往前走了幾步,踏上蓮花臺,從手中祭出奉天,握緊在了金像手心,劍尖輕輕垂落在蓮花臺上,與整個金身神像渾然一體。
蘇譯重新后退回原位,看了神像一會兒,屈膝跪在了蒲團上,雙手交疊觸地,極盡虔誠一拜。慧靜捻著佛珠,口中誦經(jīng),“阿彌陀佛。”
蘇譯起身后,慧靜上前幾步,“不知蘇施主今后是何打算?”
蘇譯姿態(tài)隨和,唇角甚至牽著笑意,“找個地方做些生意,還有些賬沒有還清?!?
慧靜長松了一口氣,“蘇施主能如此想倒是好事,帝尊有靈,想來也會欣慰?!?
蘇譯禮數(shù)周全地行了一禮,“便不打擾禪師了。”
“哪里哪里,蘇施主客氣?!被垤o道:“蘇施主能常來,是小寺的榮幸。”
蘇譯笑盈盈的,“會常來的?!?
他抬了一下手,即可有一只黑貓順著他的胳膊穩(wěn)穩(wěn)地跳上了他的肩膀,他退一步轉(zhuǎn)身離開,一身簡素的藍袍子,拂過門檻,消失在了滿山夭夭桃林中。
“蘇施主?!?
蘇譯聽到一道女聲似乎是在叫他,他停下步子轉(zhuǎn)身,看到了一張穿著尼姑袍的熟悉面孔,“藍二小姐?”
藍漁彎腰行了一禮,“是我?!?
蘇譯有點沒有反應過來,“你怎會?”
“怎么會出家是嗎?”藍漁要比上一次見自然許多,“想通了一些事,也沒想通一些事,就出家了?!?
蘇譯無法評判他人的決定,他衷心地道:“若是藍二小姐自己的選擇,藍某便祝賀藍二小姐?!?
藍漁眉眼彎彎,眸中浸滿了笑意,“祝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