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赴洲注定會成為這樣的人。
關(guān)談月想,這怨不了別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沒有關(guān)家,他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有了這樣的答案,關(guān)談月總算舒下心來,好半天沒再憂慮。而就在這時,聞鈺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那是一個陌生來電,聞鈺接通,“喂”了一聲,對方卻不說話,微弱的呼吸聲順著聽筒傳來,陰冷之氣絲絲入骨,像條黏在身上濕漉漉的蛇。
聞鈺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誰在搞惡作?。骸拔梗课??你哪位?”
對方倏地把電話掛斷了,聞鈺只覺得莫名其妙,盯著手機屏幕好半天:“騷擾電話吧?!?
關(guān)談月瞅了屏幕一眼,沒看清,緊接著,第二個電話隨之響起。
他以為還是那個奇怪的人,剛想掛斷,卻沒想到打來的是他父親的助理李延。
聞鈺在電話里聽他講,李延越說越急促,只聽得他渾身冰冷,面色如紙,最后丟下一句:“我這就過來?!?
關(guān)談月:“怎么了?”
“我爸心臟病犯了?!?
……
聞鈺最后把關(guān)談月放在了馬路邊上,雨變大了,那里有一整條商鋪,房檐可以遮雨。
細密的雨落在女孩頭上,像瑩潤的珍珠墜在海藻間不散去。她顧不得被雨淋濕,追過去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聞鈺把兩張機票塞給她,著急上了車:“我去去就來,我很快就回來!你等我,千萬定要等我!”
關(guān)談月再不想讓他走也得答應(yīng),點點頭,看著他的車往來時的方向開遠了。
她不敢一個人去機場,怕魏赴洲找到那,還不如就躲在這,被抓到得概率還小些。
她找了附近一個公交車站坐下,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其間路過的行人看她一身禮服坐在骯臟破敗的公交站,都震驚得不行,頻頻回頭望來。
她就這么沒完沒了地等,等到“173”都過去第八輛的時候,再也堅持不下去,把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竟然打通了,對面的男人好半天沒吭聲,最后弱弱地說了句“抱歉”。
他又說了很多,比如他爸爸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搶救,他走不開,他也沒想過,帶她出逃會造成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他還罵魏赴洲,罵準(zhǔn)是這個家伙,把事情捅了出去,不然他父親不會……
到了后面,關(guān)談月都聽不清了,只記得最初他把她拉走時,說的那句話。
——“月月,我這輩子只會愛你?!?
關(guān)談月掛斷電話,彎下身子,只覺諷刺得可笑。
她其實是不應(yīng)該打擾他的,他父親病重,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在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面前,一切都要為生命讓步,她不該任性。
可是為什么,她心里這么難過。
天上的雨越來越大,在公交車站前的形成一屏稀薄的雨幕,把關(guān)談月圍在這里出不去。
她哭不出來,感覺頭被風(fēng)吹得疼得厲害,胃口也跟著一塊隱隱作痛,估計用盡了全身的體力和心力逃跑,這會兒忽然散了精氣神,渾身便如虛弱了一般,就要暈過去。
她恍恍惚惚地闖出雨幕,順著馬路走去,轉(zhuǎn)個彎,看見周邊支了一個小門臉。
那是一家拉面館,大雨天也是人滿為患,只有室外的座位空出來。老板雖然給外面的桌椅支了傘,可是沒太大作用,因為這雨是斜著吹的,沒有人愿意坐外面。
以前,關(guān)談月決計看不上這種地方,她是寧可坐在寶馬里哭也絕不坐在自行車上笑的人。但是現(xiàn)在,她餓得只想吃上一口熱乎飯。
關(guān)談月問:“多少錢一份?”
“三十?!?
關(guān)談月拿起手機,想把錢掃過去,結(jié)果到了支付頁面,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分錢都沒有。和魏赴洲生活的那幾天,她一直被關(guān)著,生活被對方全權(quán)操控著,沒有用錢的地方。
到了這步境地,她早沒了什么貧富的羞恥心,干脆把手上的寶石手鏈摘下來:“老板,這個手鏈我給你行么?保證是真貨,您去專門的珠寶專柜賣,能賣幾十萬,我想用它跟你換一碗拉面?!?
幾十萬換一碗拉面——老板是個中年婦女,聽了關(guān)談月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又往她臉上看了兩眼,不像是精神病呀。
況且這姑娘一身光鮮靚麗,又不像拿不出錢來的人,怎么年紀(jì)輕輕的,凈學(xué)這些招搖撞騙的把戲呢?
也許是看她長得漂亮,老板沒說什么,推了推她的手:“姑娘,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我這小本生意,掙不了幾個錢,看你樣子也不像是窮人,你就別拿這個東西來糊弄我了?!?
“……”
關(guān)談月說不出話來,只感覺有巴掌狠狠拍在她臉上,火辣辣地疼。
她又實在沒處可去,只能坐在小店外面的凳子上,一地的白鵠羽裙尾在潮濕的水泥地上蹭來蹭去,蹭出一圈污漬。
老板本來感覺今天下雨天生意還好,一定是撞了大運,卻不想來了這么個女孩,跟瘟神似的哄都哄不走。
她也只好任由她在那坐著,不去管,等到九點多,店里的人漸漸散去,老板要打烊,才看見她還守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