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夫人微微頷首:“算你說的在理?!?
“不過,成二那兒子雖資質(zhì)平庸,到底在官場浸淫了多年,總有些察觀色的本事。待他冷靜下來,多觀察幾日,難保不會看出些蛛絲馬跡。”
“桑枝那邊,恐怕還會有麻煩上門?!?
榮妄神色從容:“老夫人,桑枝手里早已拿住了成尚書的把柄?!?
“他若想活命,唯有安分守己這一條路。”
“若不甘認命,今日剛鬧出事端,明日便會鋃鐺入獄,擇期問斬?!?
“你們既已考量周全,老身便放心了。”榮老夫人沉吟片刻,臉上又浮現(xiàn)一抹憂色,“只是宴家……萬不可輕視宴大統(tǒng)領(lǐng)。他自幼與陛下同師共讀,絕非輕易能扳倒之人?!?
榮妄冷笑:“宴老太爺若泉下有知,見他畢生的忠烈門風,被這不肖子用來謀逆作亂,怕恨不得將其活活溺斃在茅坑里!”
“老夫人,您可要我留他一命?”
到底是故人之子。
榮老夫人緩緩搖頭:“不必了?!?
“宴尋未曾托孤,老身便無這份責任。況且,他生前既未盡教子之責,這未盡之業(yè),合該由他親自了結(jié),也好全了這段父子因果?!?
“退一萬步講,即便他當真托孤于老身,在大是大非面前,家國大義也遠重于私情,我絕不會袒護此等逆賊!”
就在此時,無涯步履匆匆地闖入,聲音因慌亂而有些變調(diào),臉色也蒼白的嚇人:“老夫人,國公爺,向家……向家派人來報喪,說向老夫人……她今早去了!”
話音剛落,宛若一道驚雷劈入頤年堂。
榮老夫人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得干干凈凈,只覺得耳邊唯余一片尖銳的嗡鳴,她下意識地想要撐著桌案站起身,問個清楚,剛勉強站起,便覺眼前徹底一黑,所有的力氣頃刻間被抽空,身子一軟,直直地向后倒去。
“老夫人!”
侍立在一旁的無涯魂飛魄散,一個箭步上前去。幾乎是同時,原本端坐的榮妄也已飛身而至,手臂穩(wěn)穩(wěn)托住了老夫人癱軟的身軀。
堂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腳步聲、驚呼聲、器皿碰撞聲交織一片
“老夫人……”
“快傳太醫(yī)?!?
向老夫人身故的消息傳開,在上京城里漾起了一圈不小的漣漪。
雖說這些日子以來,不少相熟的人家都知曉向老夫人纏綿病榻多時,境況是一日不如一日,心里也多少有了些準備??蛇@“人沒了”的消息真真切切傳來時,依舊在眾人心頭激起一陣復(fù)雜的感慨。
更莫說,坐鎮(zhèn)榮國公府的榮老夫人聞此噩耗,哀痛不已,一病不起。
這消息讓上京城某些陰暗角落里,悄然滋長出幾分不懷好意的期盼,期盼著榮老夫人能緊跟著向老夫人的腳步去了。
仿佛只要這些曾在權(quán)力巔峰揮斥方遒的女子接連身埋泉下,那段由她們共同譜寫的、波瀾壯闊的歲月就能被徹底抹去。
而當榮國公府這座龐然大物失去了榮老夫人的坐鎮(zhèn),在他們眼中,剩下那個看似無所事事的”鬼見愁”榮妄,根本不足為懼。
偌大的家業(yè),遲早要終將如碎裂的玉璧,散落一地,任人拾取。
得便宜的,還得是他們這些人……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