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允:?。。?
這一刻,裴臨允心中五味雜陳,竟不知該為死里逃生而慶幸,還是該為眼前這母殺子的人倫慘劇而驚駭。
他驀然驚覺:原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根源,并非父親,而在于老夫人!
這一家,演的盡是些什么人倫慘??!
即便他昔日最恨桑枝之時,也不過是想方設(shè)法打壓欺辱,令她在明珠面前伏低做小,卻從未動過取她性命的念頭。
可裴謹(jǐn)澄想過殺桑枝,只是未及動手。
而裴謹(jǐn)澄,是被裴臨慕下毒害死。
裴臨慕,又是被父親逼上絕路。
如今,竟又添上老夫人手刃私生孽障這一樁……
這一連串血親相殘的孽債,由不得他不懷疑……
永寧侯府的祖墳,怕是真犯了什么風(fēng)水大忌。
要不然,怎么可能一而再再二三的發(fā)生這種弒親的慘劇。
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皆是死于至親之手。
這就像是不可破的詛咒一般。
那他呢……
他又會死于何人之手?
是祖母?
是母親?
是父親?
還是……
還是桑枝……
不,絕不可能是桑枝。
若桑枝真想要他死,大可由著大理寺將他定罪流放。流放之路艱險且漫長,稍動些手腳便能輕而易舉的取他性命。桑枝又何必耗費(fèi)如此多的銀錢與心力,將他救出?
不會是桑枝的……
絕不會是桑枝的……
裴臨允一遍遍在心底重復(fù)著。
仿佛只要重復(fù)得足夠多,這話便能成真。
老夫人將染血的匕首抽出,握在手中,嘴角擠出一絲看似慈愛的笑意:“臨允,祖母方才那番話,都是為了穩(wěn)住那孽障,好尋機(jī)會救你?!?
她嘆了口氣,又道:“你有所不知,當(dāng)年根本不是我灌藥騙過你父親,而是你父親下手不徹底,只探了鼻息,見他沒氣便以為人已死,命人用草席一卷扔了出去。”
“誰知他命不該絕,竟活了下來?!?
“自打我離開侯府住進(jìn)這宅子,他便纏上我,屢屢威脅勒索,我早已不堪其擾,與他之間……早已沒有半分母子情分?!?
“臨允,你才是祖母的嫡親孫兒,祖母怎會忍心傷你分毫?”
“如今,也算是我救了你一命。這救命之恩,臨允啊,你可得感恩戴德,好好報(bào)答祖母才是?!?
“祖母也不會為難你,只盼著你來日承襲侯府爵位后,能在后院給祖母留一處容身之所,賞祖母一口飯吃?!?
“好不好……”
在裴臨允尚未回神之際,老夫人已將匕首塞入他手中,隨即緊緊攥住他的手腕,帶著他狠狠一刀,再次扎進(jìn)了“野兒子”的心口!
“臨允,從今往后,你我祖孫……便有了共同的秘密了。”
“你有一口肉吃,就該有祖母一口飯吃?!?
滾燙的鮮血濺上裴臨允的臉,他猛地回過神,一邊干嘔著,一邊狠狠將老夫人撞開。
原來,傷害血親是一件如此令人作嘔的事情啊。
窗外。
柴房堆著的柴火被悄然引燃,火舌猛地竄起!
拾翠立刻扯開嗓子,發(fā)出驚惶的尖叫:“走水了!快來人啊,走水了!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本以為,今夜會是裴臨允的死期。
誰知,竟成了“野兒子”的死期。
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偏生意外來的這么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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