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話畫餅,又有何用!
不,只怕連畫餅都不如。畫餅,至少尚可聊以充饑。
只盼她家姑娘能始終保持清醒,莫被這些虛所動(dòng)容。
姑娘能一步步走到今日,憑的是自己的謀算與心力,而非倚仗他人心軟、或旁人的施舍與相讓。
在裴桑枝的沉默與拾翠、素華的暗自嘀咕中,裴臨允仍自顧自說了下去:“桑枝,你切莫妄自菲薄。大乾既已有過女帝,女侯也早有先例,你且看如今的武德侯府。”
“當(dāng)年第一代武德侯原只是武德伯,受封伯爵后仍嫁與明御史。直至永榮帝登基,方晉封侯爵,一代代承襲至今?!?
“何謂外嫁?何謂須嫁人生子?男子娶妻,所生子女血脈中不也流著一半外姓之血?你若成婚生子,亦然……細(xì)論起來,又何分什么高低貴賤、親疏遠(yuǎn)近。至于姓氏……”
“自古以來,多子多福。將來你若成婚,大可令次子隨你姓裴,承襲我永寧侯府的爵位……”
裴桑枝打斷了裴臨允的侃侃而談,一本正經(jīng)道:“四哥,能不能容我先打斷一下……”
正說得興致勃勃的裴臨允,頓時(shí)生出一股“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感覺。
“你……你說……”
裴桑枝神色疑惑,緩緩開口:“暫且不提女子承爵之難,也不論人可畏,更無需管我是否愿意要。單說這侯府的爵位,是四哥說想讓給誰(shuí)便能給誰(shuí)的嗎?”
“讓的前提,不應(yīng)該是先有嗎?”
“四哥可否先與我細(xì)說,你有何辦法能說服父親母親立我為女世子?又如何為我鋪路造勢(shì),令陛下在永寧侯府請(qǐng)立世子的奏疏上朱筆御批?”
“桑枝見識(shí)淺薄,實(shí)在想不透其中關(guān)竅?!?
“還望四哥……為我解惑?!?
守在門邊的拾翠與素華再度對(duì)視一眼,肩膀微微顫動(dòng),抿唇忍笑,生怕發(fā)出一絲聲響。
果然,她家姑娘始終清醒得很。
裴臨允眉心微蹙,剎那間,他幾乎覺得桑枝話中帶刺。
可無論他怎樣端詳,橫看豎看,都未能從她臉上瞧出半分譏諷之意,唯有滿眼誠(chéng)摯的困惑不解。
是了,一心為他著想的桑枝,又怎會(huì)綿里藏針,說出那般含沙射影的話來刺他。
想來,桑枝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可這些問題,也確實(shí)問住了他。
他的意愿,終究不是永寧侯府的意愿,更無法左右元和帝的圣意。
“我……”
“我……”
裴臨允支支吾吾,半晌也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至多能設(shè)法令侯府再不可能有子嗣降生,至多能替桑枝除去老夫人那“來路不明”的兒子……
除此之外,他竟似束手無策。
裴臨允懊惱地揉了揉腦袋:“容我再想想辦法?!?
裴桑枝暗忖:又是想想辦法。
拾翠在心下附和:還是想想辦法!
就不能有些新鮮的說辭嗎?
裴桑枝:“四哥,我不好在府中久留,尚有些事需出府一趟。”
裴臨允眉頭皺緊:“天色已晚,你一個(gè)女兒家獨(dú)自出府恐不安全。有什么事非待今夜處理?明日再辦也不遲?!?
裴桑枝耐心解釋道:“白日需往養(yǎng)濟(jì)院償還人情,只得日落之后方得空閑。我已約了京中一位商人,打算將父親先前予我的那間鋪?zhàn)映鍪郑u個(gè)合適的價(jià)錢?!?
裴臨允聽明白了。
這是要變賣私產(chǎn)給老夫人的“野兒子”籌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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