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送來隱約的潮聲,那是自由在呼喚。
可阿紅逐漸冰冷的手攥著她,卻比烙鐵更燙。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就回去賭一次。
萬一呢?
這念頭竄出來的瞬間,她打了個寒顫。
孫衛(wèi)紅可能還沒走,正在那里等她們回來自投羅網(wǎng)。
可……望著阿紅毫無生氣的臉。小紫突然扯下有些發(fā)白褪色的發(fā)繩,死死纏住阿紅無力下垂的手腕,另一端緊緊勒進自己掌心。
“我們說好的……”
她哽咽著弓起身子,拼盡全力把阿紅往背上拽,瘦弱的脊梁爆出清晰的骨節(jié)輪廓。
“要活一起活,要死——”
她馱著背上的重量搖搖晃晃站起來,像匹受傷的幼狼蹣跚轉(zhuǎn)向來時的黑暗。
要死……一起死。
回去的路,她們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
但幸運的是,孫衛(wèi)紅好像已經(jīng)走了。
讓阿紅躺在床上等待自己后,小紫獨自一人前往醫(yī)務室去取醫(yī)療箱。
幸運的是,醫(yī)療箱的藥物儲備足夠充足,還剩足足五支哮喘噴霧,甚至還有兩只新的氧氣罩。
小紫轉(zhuǎn)過身,欣喜叫道,“阿紅姐姐,你有救了!”
“是嗎?”
突如其來的男聲伴隨著呼嘯而來的風,清晰地落在小紫的耳中。
小紫愣了愣,踩在椅子上的腳險些沒站穩(wěn)。
“沒想到,這里還藏了兩只小老鼠。為什么不跑呢?”
“你……”
望著男人愈加清晰的臉,小紫的腿抖得愈發(fā)厲害。
“為什么不拋棄那個累贅獨自逃跑?你們的頭沒有教過你們……”
男人走到小紫面前,彎腰將小紫抱了下來,湊近她的耳畔輕聲道,“廢物就該像垃圾一樣扔掉?!?
“阿紅姐姐!”小紫猛地抬起頭來,卻險些撞在對方的臉上,她匆忙低下頭,不甘示弱地大聲辯解道,“阿紅姐姐才不是什么廢物!她是我們最重要的家人!”
“原來是家人啊?!?
顧鶴年大聲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我們療養(yǎng)院內(nèi)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你。”
小紫仰起臉來,惡狠狠地近距離瞪著顧鶴年。
“要不是你,我們怎么會像牲口一樣被明碼標價,送到那些富商的拍賣臺上?顧鶴年,我們療養(yǎng)院內(nèi)的所有人,夜夜都在用最狠毒的詛咒,盼著你下地獄?!?
“是嗎?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呢?!?
顧鶴年不怒反笑。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少女的臉蛋,肆意端詳。
“真美啊。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那就叫你玫瑰吧。小玫瑰,既然你沒有選擇拋棄那個病秧子,想必早就做好被抓住的準備了吧?現(xiàn)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今天,你和那個病秧子兩個人中,只能活一個。”
顧鶴年奪過小紫手上的醫(yī)療器械,隨手扔在地上。
“要么,你今天陪我玩玩。要么,我現(xiàn)在就摧毀所有的醫(yī)療設備。那個病秧子沒了這些,怕是活不過今晚了吧?”
“卑鄙無恥下流?。?!”
小紫被顧鶴年半提留在半空,雙腿在半空中無助地掙扎著,奈何她的力量實在是太過于單薄,哪里斗得過一個身高馬大的成年男人呢?
“怎么樣?機會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選擇啊?!?
顧鶴年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顯然很享受這樣的游戲。
就在這時,小紫突然想起之前顧硯白曾經(jīng)教過她們的女子防身技巧。
她找準機會,一腳往顧鶴年的脆弱狠狠踹去。
顧鶴年吃痛,瞬間撒開了小紫的桎梏,痛苦地蹲坐在地。
小紫顧不得休息,匆匆撿起散落在地的設備就往阿紅的房間跑去。
“阿紅,阿紅姐姐快跑——”
小紫以最快的速度將氧氣罩戴在奄奄一息的阿紅頭上,背起阿紅跌跌撞撞往后門跑去。
可是,她們的掙扎注定是徒勞無功的。
顧鶴年很快便怒氣沖沖地高舉木板、氣勢洶洶地追了過來。
“既然不想選,那就全都給我死吧!”
木板重重敲在阿紅背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小紫被這股力道帶得猛地向前一栽,踉蹌了幾步。
背上的阿紅-->>隨之脫力,從小紫汗?jié)竦募贡成匣?,像個破敗的人偶般無力地滾落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阿紅姐姐!阿紅姐姐你有沒有事?”
小紫連忙將阿紅牢牢護在懷中。
木板敲擊在小紫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然而小紫卻始終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直到顧鶴年終于感到乏味,木板直接朝著小紫的腦袋招呼而來,千鈞一發(fā)之際,始終緊閉雙眼的阿紅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拼盡全力翻身護在了小紫身上,硬生生接下這重重一擊。
阿紅的頭重重撞擊在小紫的肩背上,隨后,再也沒有動作。
殷紅的血跡將小紫包圍,是她在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暖意。
身上的身軀愈發(f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