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踩,眼淚就一邊滴進葡萄里,”老鄭頭陶醉地將酒杯在鼻尖輕晃:“所以啊,你仔細品,還能從中嘗到一絲悲天憫人的哀傷的氣息。全世界獨一無二,為了它,我還親自飛了趟法國。”
裴于逍揚了揚嘴角:“鄭伯伯學(xué)識淵博。”
他微微向自己父親投去一個眼神,裴權(quán)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去吧?!?
裴于逍于是作別:“那鄭伯伯,你們先聊?!?
“誒,好好,”老鄭擺手,端著酒杯又朝裴權(quán)靠近一步,聲量壓低:“裴董,最近聽到西邊的風聲了嗎……”
室內(nèi)溫度太高,裴于逍解了顆扣子,轉(zhuǎn)過拐角后,隨手將酒杯放到一邊。
侍應(yīng)生們連忙過來收拾酒杯,走近一看,卻發(fā)現(xiàn)裴于逍剛放下的杯子一點沒動。
“嘿,你聽見剛才鄭老說的了么,咱們打工一輩子,怕是都買不起這樣一瓶酒?!?
“何止一瓶吶,”另一個說:“一杯都夠嗆吧?!?
兩人對視著,同時感到一陣心酸油然而生。
“那這個怎么辦?”
“你想喝?”
“我可不敢?!?
“那找找人吧,給裴少送過去,人現(xiàn)在不喝,說不定等下就想了?!?
·
離開悶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大廳后,裴于逍推門走向無人踏足的西側(cè)陽臺。
冷空氣撲鼻,總算讓他煩悶的心跳平靜下來。
他往前走去,越過玻璃圍欄往外望了望。
樓下那層有一群富二代在開party,男男女女穿著泳裝,泡在無邊泳池里一邊大笑一邊暢快地喝酒。
從裴于逍的角度,能看到他們所有人放肆的笑臉,水波蕩著彩色燈光,延伸進流光溢彩的城市夜空。
整座城市如同一個巨大的容器,燃燒著一片片華麗星火,毫無死角地熱鬧并繁華著。
裴于逍站在城市的最高處向下俯瞰,不知怎么就入了神。
他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和陶柚的聊天框。
·
“阿嚏!”
陶柚又狠狠打一個大噴嚏,打得眼冒金星。
他縮到床上,用被子把全身都裹住,小太陽就放在床邊,他朝著暖源伸出手。
這雙手凍得通紅,原本修長白皙的手指此刻看上去像十根蘿卜條,陶柚吸了吸鼻子,用紙巾狠狠擦下鼻涕,再繼續(xù)烤火。
光是弄這個小太陽就花了半個小時。
屁大點的小東西被塞在床底下最里面,陶柚用了十幾分鐘才翻出來,同時也翻出一地的灰。
又用了十幾分鐘掃地,順道把積滿灰塵的小太陽也擦了一遍。
收拾完一切躺上床時,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
這時間不算晚,但陶柚罕見地感受到濃濃的疲倦與困意,果然干活有助于睡眠。
他已經(jīng)換上了厚厚的珊瑚絨睡衣,蓋上厚厚的被子,小太陽逐漸將他的手指帶出一絲溫度。
看吧,這樣其實也不是很冷,很快就暖和回來了。
“——阿嚏!”
陶柚捏住鼻子。
靠,光速打臉。
怎么回事,他明明確實已經(jīng)感到暖和了呀,而且也不怎么冷了。
嗡嗡——
陶柚拿起手機。
喲呵,俏哥居然主動找他聊天了,陶柚樂呵了下,點開對話框。
[俏哥:收拾完了嗎?]
[木由miu~:剛完,現(xiàn)在躺床上準備睡覺了]
[木由miu~:圖片.jpg]
裴于逍點開,是張暖融融的照片。
小太陽橘黃色的暖光映著床單,把陶柚的手指映成粉紅色,陶柚掀開了被子的一角,露出那套巨厚無比的珊瑚絨睡衣。
學(xué)校寢室沒正式供暖的時候,陶柚就愛穿這身亂晃,被劉東嘲笑說是他奶的穿搭。
“甚至我奶去年過年都沒這么穿了!”劉東瘋狂大笑
但陶柚不以為然,還是每天都穿得很開心,畢竟這個衣服真的很暖和。
裴于逍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雖然里面連陶柚的臉都沒有,但他就是莫名從中感到一股可愛勁。
剛才那么溫暖的室內(nèi)都沒能讓他覺得舒服,現(xiàn)在站在陽臺上,冷風呼呼往臉上刮,他心里卻好像暖了起來。
[x.:睡這么早?]
對面回得很快。
[那只水果:今天有點困。]
這應(yīng)該就是要結(jié)束聊天的意思了。
裴于逍抓著手機,一時沒回話。
一般來說,他絕不會打擾陶柚睡覺,只要陶柚-->>說困,沒床他都會就地變出一張床來。
但今天莫名其妙,就是有點不想放手。
而且以陶柚那個睡眠質(zhì)量,平時哪會九點就困了,這家伙常常一兩點都精神著。
[x.:只是困嗎,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沒有!]陶柚吸了吸鼻子:[小太陽威力很強的!]
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出那人認真的表情。
裴于逍失笑:[好好好]
陶柚困得眼皮都有點睜不開了,不自覺地從枕頭上往下滑,縮進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