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柚抿著干澀的嘴唇閉了閉眼。
他對居住環(huán)境的要求其實很高,從前剛參加工作還在實習(xí)的時候,工資不高,他也會直接花掉一大半來租房,買最好的床品,就是為了讓自己能睡一個好-->>覺。
穿越進這個莫名其妙的小說里后,他運氣其實也很好。
先是在裴于逍家住了半個月,吃的是最好的營養(yǎng)餐,住的是二十四小時恒溫的房子,睡的是豌豆公主的床墊。
哪怕后面開學(xué)住宿舍,環(huán)境其實也還不錯,至少有空調(diào)和柔軟的床墊。
現(xiàn)在突然又回到貧民窟,陶柚一時真的難以適應(yīng)。
攢夠了些力氣,他撐著床緩緩坐起來,這次不敢動作太大,但頭仍然很暈,眼眶脹痛,控制不住流眼淚。
床簾沒拉,對面樓里有幾戶還點著燈,發(fā)出零星的光點。
陶柚搓了搓眼睛,睫毛淚水糊在一起,看窗外的光點仿佛被水暈開了似的,光怪陸離。
風(fēng)扇立在很角落的位置,陶柚想離近點吹,用腳勾了勾,沒勾到,不得已下床走過去。
可腳剛沾到地上,腿就一軟。
霎那間,陶柚覺得自己像根面條似的軟趴趴沒有支點,眼睛一黑,直接貼在了地面上。
他耳畔嗡嗡的,心里也一突一突地跳著,雖然很熱,手心腳心卻都是涼的。
陶柚慢慢坐起來,天旋地轉(zhuǎn)中撐住額頭,旋即被自己的體溫燙得一激靈。
·
周末兩天,裴于逍都沒收到陶柚的消息。
仿佛陶柚回個家就徹底把另一個家給忘了,看著寂靜的對話框,裴于逍心里一陣空蕩的煩悶。
砰!
咣!
裴嘉鈺在空曠的家里遛狗,帶著大狗玩得不亦樂乎,把家具和墻撞得乒乒乓乓響。
他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換做往常裴于逍壓根不會搭理他,但今天很奇怪,裴于逍就是看不過眼。
裴嘉鈺開心極了,一會兒丟球一會兒丟飛盤,一會兒抱著大狗滿地打滾。
裴于逍默默看了一會兒,眼前忽然浮現(xiàn)一個月前池塘邊的畫面。
也是炎熱到睜不開的夏天,裴嘉鈺也是這么抱著卡爾打滾,只不過地點在院子里的池塘旁邊。
然后陶柚就那么突然地出現(xiàn)了,裸|露的后頸在烈日底下白得晃眼,張牙舞爪撲進了池塘。
咕咚!
雖然過程很夸張,理由很英勇,但裴于逍印象最深的,還是陶柚從水里被撈出來時的模樣。
渾身濕透,面無血色,捂著嘴咳嗽時肩膀削瘦,抖動的幅度令人心驚。
水珠順著他的眉心滑落,再流進指縫里,他整個人都像一只美麗但脆弱的玻璃容器,眉目又極其深刻。
明明容貌沒有改變,卻就是和裴于逍記憶中大相徑庭了。
也就是那天起,整個世界都開始不對勁。
嘭??!
裴嘉鈺又砸掉一個木頭擺件。
裴于逍皺起眉,頭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弟真的很鬧騰,而且閑得慌。
“carl!”裴于逍喊了一聲。
大金毛立馬停下動作,連已經(jīng)扔出去的飛盤都不接了,徑直掉頭跑向裴于逍,帶著一身蓬松的狗毛親昵地蹭裴于逍的褲腿。
裴嘉鈺:……?
他眼瞅著那個突然無狗問津的飛盤,和一秒倒戈的大狗,獨自在空調(diào)風(fēng)中凌亂。
壞哥!
搶他的狗。
壞狗!
瞧這諂媚的模樣,一點骨氣都沒有!
裴嘉鈺氣沖沖走過去,“你干什么?平時不是最不愛和狗玩嗎,怎么今天又想加入我們的play了?”
裴于逍擼著狗,莫名其妙瞅他一眼:“我只是不愛和你玩。”
“你!”
小少爺又一口老血卡在咽喉。
“瞧你把家都弄成什么樣了,媽讓你練字靜心真沒選錯,”裴于逍意有所指地:“你今天怎么不練字了?”
“太傅、小柚老……老,那只柚子沒來啊,怪我咯?”小少爺保持高傲。
裴于逍怒其不爭:“老師沒來你不知道去請嗎,你都三年級了,難道還等人喂飯進嘴里嗎?說過多少次,三年級是人生的分水嶺……”
“以后會發(fā)現(xiàn)每年都是分水嶺?!迸峒吴暣驍?,老氣橫秋地抱起胳膊:“你說話怎么越來越像咱媽了?”
他“嘁”了一聲:“你想人家就自己聯(lián)系啊,非扯上我干嘛,以為我看不出來啊?!?
說完抱著狗脖子把狗拖走了。
裴于逍:“???”
“不務(wù)正業(yè)!”他坐立不安道。
·
醫(yī)院里,護士替陶柚掛好吊瓶。
“怎么弄的呀,燒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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