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燼沒敢跑太遠(yuǎn),一回頭,便見蘇云汀的小腿抖得厲害,登時也是心下一驚,臉?biāo)查g跟著白了一寸。
他連忙勒住韁繩,就要掉頭。
不掉頭也還好,偏偏楚燼這么一掉頭迎著蘇云汀的馬就去了,蘇云汀猝不及防嚇了一跳,雙手一抖,韁繩就抓不住了。
“小心——”
楚燼臉上頓時沒了顏色,翻身下馬。
他倒也沒特意練過身手,好在動作足夠快,趕在蘇云汀栽到地下前,將人穩(wěn)穩(wěn)接住。
心臟有那么一瞬,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抱著蘇云汀怔愣了半晌,仍舊心有余悸。
一群內(nèi)侍烏泱沖上前,將二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蘇云汀拍拍楚燼的肩膀,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多謝陛下,臣無礙?!?
此時,楚燼的臉都已經(jīng)徹底白了。
因著在場的人太多不好發(fā)作,只得先將蘇云汀放下來。
這是一場很小的插曲,本無傷大雅,倒是難為住了掌賽的官員。
這到底算誰贏?。?
也沒人敢問還要不要再來一次,況且,蘇云汀都從馬上摔下來了,也不可能再跑一次了。
幾個官員大眼瞪小眼半晌,左商量右商量,最后按照馬過線的時間做了定奪,蘇云汀的馬轉(zhuǎn)頭跑回了馬圈,倒是楚燼的馬卻慢慢悠悠過了線。
所以,最后楚燼贏得了那套冠頭。
小裴替楚燼收了那套冠頭,剛要上前詢問如何安置,便見楚燼大老遠(yuǎn)朝著他擺了擺手,他伺候楚燼久了,知道楚燼的意思是不叫他端過去。
只好先收到楚燼的營帳里了。
熱鬧沒湊成,自己倒成了熱鬧,蘇云汀悻悻然往回走,身后楚燼突然貼上來,厲聲道:“蘇云汀,你若再敢玩命,以后就……”
“就如何?”
楚燼憋了半晌,把自個臉都憋紅了,才擠出來一句話:“就莫要來爬朕的床了?!?
蘇云汀本還想反駁一下,但這句話堵得他又反駁不了,最后只將所有的話咽下去,化作一句“知道了”。
楚燼沒叫蘇云汀瞧見那套冠頭,蘇云汀也懶得再去看,轉(zhuǎn)頭進(jìn)了營帳。
蘇晏跟著他進(jìn)來,陰側(cè)側(cè)地站在營帳口望著他。
蘇云汀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回頭冷冷瞧了蘇晏一眼,道:“還有事?”
蘇晏就等他問呢,滿肚子的話跟往外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道:“您會騎馬嗎?能夾的緊馬肚子嗎?就逞能跟人家去賽馬?您再逞能,早晚要摔死您。”
罵人還帶敬語,可真文明。
蘇云汀也不理會他,徑自躺在床上喘著粗氣。
“都多大個人了,怎么還跟人置氣,那冠頭瞧著也就稀松平常,您要啥樣的沒有?跟陛下?lián)寕€冠頭做什么?”蘇晏一邊嘮叨,一邊替蘇云汀找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丟在他身上,皺眉道:“換上,您那套都汗?jié)窳?,免得夜里的風(fēng)一吹,你又要著涼了?!?
見蘇云汀沒動,他又止不住還要嘮叨:“您就算不心疼您自個的身體,也心疼心疼我吧,一個冬天您說說您生了多少場的病,哪次不是我伺候著您?再說,您自己病著不知道,你病時有多讓人不省心,獵場風(fēng)大……”
蘇云汀今日沒心情和他斗嘴皮子,一個眼神掃的他禁了聲,“去拿酒來?!?
“就您那身子骨,還喝……”
酒?
“酒”字被蘇晏吞了,他也就敢在蘇云汀心情好的時候嘮叨,現(xiàn)在的眼神明顯是要殺人了,再說下去,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猶豫半晌,蘇晏還是老老實實下去拿酒了。
蘇云汀是個好脾氣的人,但越是好脾氣,發(fā)起火來越嚇人。
即便蘇晏伺候蘇云汀這么久,也極少見到他真的動怒,只是突如其來的怒氣叫蘇晏摸不著頭腦。
方才不還逞能跟人賽馬嗎?難道是摔到腦子了?
其實,連蘇云汀自己也說不清,他為何就突然生氣了。
或許是看著那套冠頭,睹物念起了以往的舊事,又或許是見群臣擠破腦袋往宮里送人,思及以后楚燼早晚要立后,心里總不是滋味。
太后屬意鄭沅芷為后,楚燼的態(tài)度又很曖昧。
他難道真的要什么都不做,眼看著楚燼迎娶鄭沅芷為后嗎?
蘇云汀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甚至都沒來得及在口腔里逗留,就盡數(shù)灌進(jìn)了喉嚨里。
“楚燼,你個王八蛋!”&lt-->>;br>打小就是個倔強(qiáng)的王八蛋,長大了,還是個會氣人的王八蛋。
幾大口烈酒進(jìn)肚,蘇云汀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個破冠頭,又不值錢,你個王八蛋最好拿回去供著,以后一睜眼就能想起自己做過的王八蛋的事兒?!?
“呵呵……”
“父親最得意的門生,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蘇云汀邊罵邊喝,沒一會兒一壇子酒就見底了。
“蘇晏,拿酒來?!?
一壇飲盡,空壇在地上咕嚕嚕地滾,“蘇晏,拿酒來?!?
“蘇晏,你他娘的能不能別一壇子一壇子的擠,我蘇府買不起酒了是嗎?”
蘇晏咬咬唇,轉(zhuǎn)身去取酒了。
待楚燼散了晚宴,趕到蘇云汀的營帳時,乍一掀開帳篷簾子,一股子酒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