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燼坐在龍椅上往下一看,一眼就瞧上了蘇云汀的兩個黝黑的眼泡。
“蘇卿昨日政務很忙?夜里都不睡覺的?”
>t;熬了兩個晚上的蘇云汀,此時已經(jīng)頭重腳輕了,忽然被點名也是腳下一顫,險些摔倒,回過神淡淡一笑:“替陛下操勞,是為臣的本分?!?
楚燼本還想擠兌他幾句,但見他這幅狼狽的模樣,還是招招手喊了小裴公公:“添把椅子,給蘇相賜座?!?
小裴公公手腳也麻利搬來椅子。
椅子是好椅子,只是蘇云汀坐在椅子上,想想自己一會兒要抬的杠,也是替楚燼覺得不值。
就當這把椅子喂了狗罷!
朝堂之上一直分為兩派,一派是由寒門學子科考制的皇權派,一派是以蘇云汀為首世襲制的世家派,兩派一直勢同水火。
只不過因著蘇云汀得了勢,如今皇權派被壓得聲音越來越小了。
但也是這種時候,皇權派越是牟足了勁兒想要大干一場,以蘇府的牌匾被砸為由,率先發(fā)難,要求徹查此案。
“蘇府的牌匾被砸,應該徹查刁民才對,你查趙太傅做什么?”
“官不正,何以治民?”
“若有刁民鬧事,都要攀咬官員,那還得了?”
“倘若趙太傅身子正,又怎怕我等的審查?”
蘇云汀捏了捏發(fā)酸的眉心,兩天連軸轉的困意此時漫上眼皮,傳到耳邊的吵鬧聲也越發(fā)聽不真切,反而像是在夢里。
直到……
不知道誰突然轉頭,看向蘇云汀道:“蘇相,對此事怎么看?”
怎么看?
他坐著看,甚至想躺著看!
他醒了醒神,抬眸看向高處的楚燼,嫣嫣笑意道:“臣府上的牌匾還是先帝親提,如今已經(jīng)被人塌個粉碎,還望陛下能賜臣一份新的墨寶?!?
皇權派和世家派皆是一愣。
蘇云汀這意思是……是兩方都不站隊?任由兩派互相掐架?
皇權派見蘇云汀沒表態(tài),更加肆無忌憚了,就差揪著世家的衣領子罵了。
“你們既有膽子做,怎么沒膽子讓我們查?一個個屁股都不干凈,半條腿都陷在糞坑里——”
“你們干凈?有多少是科考舞弊上來的?若是細究起來,指不定拔出蘿卜帶出多少泥呢?!?
“你們干凈——”
“你們放屁!”
蘇云汀又快睡著了,他在朝上的睡眠質量真的是太好了。
他就應該把家里的床搬到這大殿上來。
“都吵夠了沒?”楚燼的一聲厲呵,將蘇云汀從睡夢中硬生生拽了回來。
蘇云汀微微抬眸,懶趴趴地仰著頭看楚燼脹紅的臉,不禁唇瓣挽起笑意。
他生氣的模樣,真好看!
也難怪自己以前總喜歡逗他,是真的色令智昏。
“天子腳下還有搶占民田之事,那放眼全天下,百姓豈不是要民不聊生?”楚燼的聲音也很好聽,每個字咬得都很清晰,一板一眼,字正腔圓,像是酒館里的說書人。
“查!給朕一查到底!”
四周瞬間寂靜無聲,蘇云汀的幾聲癡笑格外突兀。
“蘇卿有異議?”楚燼轉頭道。
“有!”蘇云汀的眼睛終于全睜開了,他的瞳色淡然如水,看起來就很涼薄,偏偏又美得叫人過目難忘。
他淡然的眼眸莞爾一笑:“今日可是討論我蘇家牌匾被砸一事?”
“正是?!?
“那……陛下什么時候重新賞一份墨寶?”
楚燼剛消的氣兒,又一次涌上心頭。
他這個傀儡皇帝當?shù)帽锴瑵M朝文武都在等蘇云汀的表態(tài),他卻非逮著“墨寶”不放。
可楚燼壓根不打算給,大事兒上他做不得主,小事上他偏不讓蘇云汀如愿,于是轉了話題道:“既然都沒意見,此事就交由諫議院——”
“臣有異議!”蘇云汀道。
“不就是個墨寶嗎?稍后再議?!背a看著又來攪局的蘇云汀,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了。
蘇云汀挑眉又笑:“陛下答應了?”
楚燼咬咬牙:“下了朝,你來找朕?!?
“可是——”蘇云汀故意大喘氣,笑瞇瞇道:“臣對查案的事兒,也有異議?!?
楚燼“唰”地就將手中的奏折飛了出去。
蘇云汀彎腰撿起腳下的奏折,臉上依舊掛著笑:“臣以為,諫議院并非查案的地方,此案當交由刑部主理?!?
此一出,眾人就明白蘇云汀是偏袒趙家的了。
諫議院里都是些酸臭的書生,多是自科考晉升而來,屬于實打實的皇權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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