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shí)他會(huì)想，是不是他上輩子不珍惜，所以老天爺在懲罰他。這些年來，他知道希望渺茫，卻還是一次次抱有希望，再一次次失望。

景謖眸間的墨色，瞬間浸染了所有情緒，攬著他的手臂下意識(shí)微微收緊。

他們的孩子……也曾來過他們身邊。

這件事，是兩人心底的痛。

此時(shí)此刻，所有安慰的話都變得蒼白。他收緊了手臂，將懷中之人擁得更緊，仿佛要將他揉入自己的骨血里。他沉聲道：“好?！?

景謖沒有再說話。他俯身，一手穿過段令聞的膝彎，將人抱了起來。他走得極快，繞過屏風(fēng)，徑直走向內(nèi)室。

內(nèi)室的燭光比外間更為昏暗，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景謖將他輕輕放在榻上，身體隨之覆下，陰影籠罩下來。

“景謖……”段令聞?shì)p喚，聲音帶著一絲顫意。

“嗯?！本爸q輕聲應(yīng)道，而后低頭覆上了他的唇。這個(gè)吻不同于以往的溫柔繾綣，帶著一種近乎兇猛的掠奪意味，仿佛要將他方才所有的委屈、不安和悲傷都吞噬殆盡，讓他忘記一切，只記得眼前。

衣衫不知何時(shí)被盡數(shù)褪去，散落在地。微涼的空氣觸及皮膚，激起一陣戰(zhàn)栗，但很快就被另一具滾燙的身軀覆蓋，又漸漸染上他的體溫。

景謖輕吻著他的眉心、眼瞼、鼻尖，最后又落在他的唇上，然后一路向下，脖頸、鎖骨，乃至全身，都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第76章

完結(jié)章

長安,

上元佳節(jié)。

華燈初上，東西兩市已是人聲鼎沸。樹上、樓閣上、街市兩旁,

掛滿了燈籠，亮如白晝。

一座燈樓矗立街心，疊錦堆繡，扎出龍鳳呈祥、八仙過海的奇景，機(jī)關(guān)巧設(shè)，偶有燈偶轉(zhuǎn)動(dòng)，引來圍觀百姓陣陣喝彩。

樓閣之上,

兩道身影站在高處,

俯瞰著腳下萬家燈火。

“今年的上元節(jié)更熱鬧了?！倍瘟盥勑χ_口：“那邊是西域來的馬戲團(tuán)吧,

好多人圍著?！?

景謖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yuǎn)處空地上人頭攢動(dòng)，隱約可見矯健的身影翻騰，伴隨著陣陣驚呼與喝彩。

他收回目光,

溫聲解釋：“嗯,

應(yīng)是疏勒來的雜耍班子,

上月才到長安?！?

隨即他伸出手,

握住段令聞的手指,

攏在自己溫?zé)岬恼菩?

“底下人多，抓緊我。我陪你下去走一走?！?

兩人并未驚動(dòng)侍衛(wèi)儀仗，只帶著幾名便裝護(hù)衛(wèi)。

一入人群,

喧囂聲嘈雜入耳，連說話都得湊近了些才能聽清。

段令聞起初還有些拘謹(jǐn)，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感受過這鮮活的市井氣息。他走得很慢，兩邊的貨攤都清晰地映入眼簾,

從栩栩如生的面人到晶瑩剔透的糖畫，從叮咚作響的風(fēng)鈴到琳瑯滿目的胭脂水粉……

景謖的目光卻大多時(shí)候落在段令聞身上，卻見他眸光有些傷感，他側(cè)首問道：“怎么了？”

段令聞?wù)似?，才緩緩搖頭，“沒什么，我只是……想起爺爺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熙攘的人群與璀璨的燈火，落回了許多年前。

那年他約莫五六歲，牽著爺爺布滿老繭的手，穿梭在集市的人潮里。小孩子的眼睛總?cè)菀妆货r艷甜蜜的東西吸引，他盯著一束束紅艷艷、亮晶晶的糖葫蘆，挪不動(dòng)步子。

爺爺察覺了，拉著他走到攤前，從懷里摸索著不多的銅板。陪著笑，與賣糖葫蘆的商販商量：“老板，挑個(gè)……個(gè)頭小些的，算便宜點(diǎn)，成不？”

兩人東拉西扯了好一會(huì)兒。他扯過爺爺?shù)囊陆?，抬起頭，想說“我不要了”。

可就在他抬頭的那一刻，那原本神色不耐煩的商販，目光不經(jīng)意間撇過他的眼睛。剎那間，商販臉上的笑容僵住，手忙腳亂地從草垛上扯下一根糖葫蘆，幾乎是塞進(jìn)他懷里，“拿……拿著，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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