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憑據(jù)?”劉子穆萬分不相信,“景謖此人狡詐多端,怎會為了一個雙兒就亂了方寸?”
卓陽笑了笑,“大將軍不信,自有道理。但有兩事,或可佐證?!?
“其一,段-->>令聞被俘之初,我軍尚未開出條件,景謖便主動放棄宛城幾處戰(zhàn)略要地,可使我軍兵不血刃,長驅(qū)直入百余里。若段令聞僅為一普通將領(lǐng),景謖何至于此?此等讓利,便說明他方寸已亂。”
“至于這其二……”他頓了頓,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淡笑,旋即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將其輕輕推至劉子穆面前的案幾上,“大將軍一看便知?!?
劉子穆將信將疑地拿起密信,展信一看,初始眉頭緊鎖,半信半疑,但隨著目光下移,他的臉色逐漸變了,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這……這上面寫的……你如何能得知如此詳盡隱秘之事?!”
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卓陽。
卓陽并沒有悉數(shù)相告,只道:“若非今日為取信于大將軍,在下絕不敢輕易泄露分毫。具體何人,請恕在下……萬難相告,望大將軍體諒?!?
劉子穆神色晦暗不明,他們也不是沒有混入景家軍的內(nèi)應(yīng),只是景巡叔侄謹(jǐn)慎至極,尤其是景謖,他像是有著一雙火眼金睛,他們的人根本難以靠近他分毫。
因此,劉子穆對景謖的了解頗少,大多停留在戰(zhàn)場上的狠辣果決與用兵之奇詭上,只知其確有過人之處,卻難窺其性情軟肋。
若卓陽這封密信所說是真的,那就是說,卓陽的人已經(jīng)潛入到景謖身邊。
劉子穆答應(yīng)了他,便下令將段令聞嚴(yán)加看管起來。
命令既下,幾人便從帥府中告退。
走出府門,夜色深沉,寒意侵骨。卓陽攏了攏披風(fēng),正欲登上自己的馬車,身后卻傳來陳煥的聲音:“卓將軍,請留步?!?
卓陽腳步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更添幾分疏離。他與陳煥并不相熟,聞神色淡淡,“國師有何指教?”
陳煥緩步上前,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聲音放低,僅容二人聽聞,“卓將軍今日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想不到將軍在景家軍中,竟有如此能耐的眼線,實(shí)在是令人……佩服?!?
“只是,我有些好奇,也替將軍憂心。景謖治軍如何,我是一清二楚,能得他信任的人是少之又少,將軍的這位眼線,可當(dāng)真一心為朝廷所用?此事若傳揚(yáng)出去,落在某些有心人耳中,比如辛太師,或者朝廷御史臺那邊……恐怕會給將軍引來不必要的猜忌啊。”
月光下,卓陽神色驟冷,“國師是在威脅在下?”
聞,陳煥連連否認(rèn),“不,不。將軍誤會了。我不是搬弄是非那種人,相反,我欣賞將軍之才。如今局勢錯綜復(fù)雜,你我更應(yīng)互通聲氣,彼此扶持才是。將來在朝廷,也好有個照應(yīng)?!?
要想戰(zhàn)勝景謖,少不了劉子穆的兵力,朝廷的正統(tǒng)支持,還有……聰明的人。
劉子穆疑心太重,難以駕馭;辛韋蠢鈍如豬,不堪與謀。而卓陽心思深沉,且能忍得住氣。更重要的是,卓陽身子弱,活不了幾年了,簡直是陳煥眼中的最佳盟友。
原本陳煥以為,卓陽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甚至可以說是個茍且偷生的人。
在史書的記載中,宛城之戰(zhàn)后,武安侯卓青戰(zhàn)死,而他的兒子卓陽明知是辛韋決策失誤,害死了父親,卻還是甘愿在辛貂底下做事,似乎只是謀一份生存之道。
盡管如此,但在不久后,卓陽還是病死在了長安。
卓陽微微垂眸,眼底掠過一抹譏誚。陳煥的話,他聽明白了。只可惜,受人脅迫這種事情,有一便不能有二了。
“國師美意,在下心領(lǐng)了。只是在下沉疴纏身,唯恐拖累了大事。至于天下紛爭,更非我這病弱之軀所能置喙。眼下,但求不負(fù)朝廷所托,助大將軍平定叛亂,以慰家父在天之靈,余愿足矣?!?
說罷,他微微頷首,不再給陳煥繼續(xù)游說的機(jī)會,轉(zhuǎn)身在侍從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
陳煥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頭緊緊皺起。
這些人的心思太難猜了,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辛韋快步走了上來,詢問道:“國師,那病秧子說什么了?”
聞,陳煥側(cè)首看去,心里補(bǔ)了一句:除了辛韋……蠢得恰到好處。
“沒什么,”陳煥輕描淡寫地拂了拂衣袖,“我見卓將軍身子不適,便關(guān)切了幾句,只不過……他似乎不太領(lǐng)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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