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好。”段令聞才抬起頭,緩緩?fù)鲁鰩讉€字來,他望向景謖深邃的眼眸,沉聲道:“我留在江陵,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說罷,他微微仰頭,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景謖的臉頰上。
景謖的身形微滯,而后唇角不由地輕輕揚起,他長臂一攬,將人緊緊擁入懷中,低聲應(yīng)道:“嗯?!?
第二天。
盧信的部下錢凌,率兩萬大軍抵達江陵,景謖親自出城相迎。
錢凌端坐于高頭大馬之上,見景謖如此姿態(tài),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并未下馬,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他直道:“本將奉盧公之命,特來接管江陵城防?!?
景謖暫且應(yīng)下,隨即邀幾人來府上詳談。
帥府上,景謖
“我景家軍主力在南郡、南陽幾地,糧草軍械、兵戶冊籍皆已在南陽整理封存。叔父日前來信,明萬事俱備,只待盧公移駕,共商伐虞大計?!?
“將軍深明大義,錢某佩服。”錢凌緩緩開口,話鋒卻是一轉(zhuǎn),“不過,盧公既派錢某來了江陵,這江陵的防務(wù)交接,仍是首要。南陽之事,待江陵事了,再議不遲。”
景謖聞,眉頭微蹙。
“莫非是有什么難處?”錢凌的臉色冷了下來,他微微直起身子,周身氣息驟然變得沉凝。果然盧公所料沒錯,景氏叔侄看似真心歸附,實則心里一萬個不愿意。
景謖面色不悅起來,“景某一直以為,盧公志在天下,非是目光短淺之輩?!?
聞,錢凌神色一愕,他朝著江淮方向微微拱手,“自然如此。”
景謖站起身來,指向云夢澤的方向,“云夢澤,控扼水道,連接?xùn)|西,其戰(zhàn)略地位,將軍不會不知道吧?我景家軍已將此咽喉要地拱手奉上,還不足以見誠意嗎。”
“盧公本意,不就是整合我景家軍主力,以圖伐虞?”
“景某敢問,盧公遣將軍此行而來,莫非只是為了江陵這一隅之地?還是說,時至今日,盧公仍懷疑我等歸附之心?”
景謖神色憤懣,語氣也重了起來:“若是如此,豈非是寒了我十萬景家軍的心?!”
錢凌被景謖這連珠炮似的反問砸得心頭一震,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來,“景將軍!重了!重了!”
“盧公對將軍,對景家軍上下,絕對是信之不疑,絕無猜忌之心!”錢凌一口咬定,隨即朝著江淮方向再次鄭重拱手,“盧公雄才大略,志在掃平虞亂,安定天下,此行派錢某前來,正是為了與將軍合兵,共襄義舉!”
見景謖臉色依舊,錢凌快步走到景謖面前,語氣誠懇:“將軍息怒,千萬息怒!是錢某愚鈍,未能深刻領(lǐng)會盧公與將軍的宏圖遠略,拘泥于一時一地之得失,險些誤了大事!”
他略一沉吟,繼續(xù)道:“這樣,錢某即刻修書一封,稟明盧公,請盧公定奪……”
“我看還是不必了?!本爸q淡淡道:“既然盧公……志在于此,我景家軍即刻退出江陵,全軍退守南陽便是。”
也就是說,景家軍只讓地不讓兵。
說罷,他便對著鄧桐吩咐道:“傳令下去,全軍整備,三日后,撤回南陽?!?
這一下,錢凌徹底慌了神!
景謖若真帶著大軍退回南陽,那盧信不僅得不到南陽的一兵一卒、一糧一草,反而會背上一個“器量狹小”的罵名。
“將軍不可!萬萬不可??!”錢凌再也顧不得姿態(tài),“此事皆是我誤解了上意,與盧公無關(guān)!盧公對將軍倚重甚深,豈會只著眼于江陵這一彈丸之地?”
他忽地扇了自己一下,似懊悔道:“瞧我這記性,我記起來了,盧公之意正與將軍您不謀而合啊!”
身旁一副將見狀,連忙附和道:“正是!臨行前盧公特意囑咐,江陵不過暫駐之地,真正的要務(wù)是與景家軍主力會師?!?
看著二人的神色,景謖的臉色才稍稍松動,“原來如此,原是我險些誤會了盧公?!?
他輕嘆一聲,“當(dāng)年我與叔父得盧公仗義收容,給予立足之地,這份知遇之恩,我叔侄二人從未有一日敢忘。這兩年來,我們南下募兵,擴軍備戰(zhàn),為的便是將來能助盧公成就大業(yè)?!?
錢凌見他情真意切,不禁動容,“將軍忠心,錢某定當(dāng)如實稟報盧公!”
于是,二人商定,三日后,錢凌率兩萬大軍隨景謖入南陽。-->>
從帥府出來后,錢凌身旁的副將臉上帶著疑慮,壓低聲音道:“將軍,方才那小子所,聽起來是情真意切……可末將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之前趙全數(shù)次傳信,都說景家軍陽奉陰違,恐有異心。我們這就隨他去南陽,是不是……太冒險了些?末將以為,還是小心為上?!?
錢凌聞,嗤笑一聲,臉上滿是不屑,“趙全?哼,他的話你也當(dāng)真?”
他譏諷道:“那趙全是個什么貨色,你我還不知道?仗著是盧公的舅兄,在丹陽作威作福也就罷了,來了別人的地盤,也不收斂些,恐怕是將景謖得罪狠了,景謖稍微給他些臉色看,他便覺得人家有異心?!?
“更何況,此行景謖親自隨我軍出行,想必景巡也不敢輕舉妄動?!卞X凌的眼神銳利了幾分。
副將聽了,覺得似乎有理,但仍有顧慮:“可南陽畢竟是他們的地盤……”
錢凌撇了他一眼,斥他目光短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副將見錢凌主意已定,不敢再勸,抱拳領(lǐ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