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取丹陽,唯有兩個辦法。
一是繼續(xù)強攻,但勢必傷亡慘重;二是熬,也就是圍困不攻,斷掉水源與糧食通道,等到城中的人挨不住了,開城投降。
盧信聞,便詢問底下將士的意見。眾人面露難色,一時拿不定主意。
圍困之策雖能減免傷亡,可一旦虞軍的援軍趕來,他們才成了被圍困的人。
這時,盧信身邊的謀士出了一計:勸降。
如今天下局勢,眾人都心中有數(shù),虞軍大抵是真的暫時放棄了江淮一帶的防守,徐昂的堅守也不過是徒勞,何不投降義軍,保全性命?
徐昂在等援軍的到來,哪怕這個希望渺茫。
盧信在忌憚虞朝援軍的到來,哪怕這個可能性極小。
勸降之計若成,使得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策。
盧信聞,當(dāng)即點了一名以口才著稱的謀士為使,令其即刻前往丹陽城下勸降。
不久,那謀士來到丹陽城下,高聲宣示盧信之意并分析天下大勢,指出虞朝氣數(shù)已盡,負(fù)隅頑抗只會徒增丹陽軍民傷亡。
然而,城樓上的徐昂聽罷,非但未有絲毫動搖,反而怒極反笑。
他扶著垛口,朝著城下義軍大營的方向,破口大罵:“盧信逆賊!休要在此假仁假義!爾等不過是一群亂賊逆黨,也配談天下大勢?我徐昂世受皇恩,豈能與爾等為伍!”
使者試圖再勸,望他顧及城中百姓的生死。只要徐昂開城歸降,義軍必以禮相待,保全其性命與部下安危,甚至許以高位。
徐昂卻厲聲打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徐昂既食君祿,便當(dāng)盡忠守土!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爾等休再多,有本事便來攻城!看我丹陽兒郎懼是不懼!”
勸降使者被罵得灰頭土臉,無功而返。
消息傳回義軍大營,盧信臉色陰沉,帳內(nèi)氣氛一片凝滯。
徐昂拒降,不僅令他顏面盡失,更是傷及營中士氣。
強攻傷亡太大,圍困又恐生變。此刻,盧信心中那“速取丹陽以定江淮”的急切,與對徐昂的滔天怒意交織在一起,令他一時難以決斷。
而這個時候,景巡所帶領(lǐng)的兩千余人已經(jīng)盡數(shù)趕到丹陽。聞聽此事,他便自請為先鋒隊伍,強攻丹陽。
盧信見景巡主動請纓,眼中精光一閃。
此刻強攻正需此等銳氣與悍將,而景巡及其麾下兵馬之精悍,他早已看在眼里。若能以此激勵其奮力破城,自是再好不過。
他當(dāng)即撫掌,臉上露出極為器重與慷慨的神色,朗聲道:“好!既然將軍有此決心,我便予你先鋒之印,明日拂曉,率先攻城!”
他略作停頓,目光掃過帳內(nèi)其他將領(lǐng),聲音提高了幾分,既是說給景巡聽,也是說給所有人聽:“若景將軍能率先破開丹陽城門,立頭功!”
景巡聞,抱拳沉聲道:“末將領(lǐng)命!”
是夜,義軍大營殺伐之氣彌漫,一場慘烈的惡戰(zhàn),正在醞釀之中。
景巡得了重任,回到營地后,立刻召集麾下親兵,部署明日攻城事宜。
待諸將領(lǐng)命而去,帳內(nèi)只剩叔侄二人時,景巡剛坐下來,便見一旁的景謖,對著城防圖陷入了沉思,他眉頭微蹙,低聲道:“這城防可有異樣?”
景謖回過神來,他將城防圖收好,輕輕搖了搖頭,“并無?!?
他只是在想,為何這一世,盧信攻克江乘的時間更短,似乎對江乘的防守了如指掌?可又為何,在功克丹陽時,沒有如上一世般使用誘敵之計。
這與他前世記憶中的進(jìn)程出現(xiàn)了偏差。
景巡拍了拍他的肩,“先去休息一下吧,養(yǎng)足精神,明日是一場惡戰(zhàn)?!?
景謖壓下心中疑慮,點頭稱是,退出了主將營帳。
夜色深沉。
景謖巡營一周,檢查了明日攻城所需的云梯、撞木等物,這才回到自己帳中。
他和衣而臥,卻難以入眠,腦海中反復(fù)推演著明日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以及那偏離前世軌跡的變數(shù)究竟源于何處。
翌日拂曉,天色未明,號角聲劃破了寂靜。
義軍各部依令而動,迅速完成列陣。
景謖親率麾下精銳,位于攻城隊伍的最前方,人人面色肅穆,緊握兵刃,盧信則率部居于側(cè)翼壓陣策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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