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關(guān)注點都集中在中間的幾人。
蔚建國與賀璋,顧玉緒與顧茉莉。
不過令大部分人失望了,他們以為的情景并沒有出現(xiàn)。
蔚建國滿臉笑容的走到賀鎮(zhèn)霆面前,親熱又不失敬重的朝他問好。
“祝您老福壽安康,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這話可不像你小子能說出來的?!辟R鎮(zhèn)霆點了點他,一副我還不知道你的模樣,“定是你媳婦提前讓你背下的吧?”
“你看,我就說不用整這些吧?”蔚建國立馬轉(zhuǎn)向顧玉緒,話是責備,語氣卻透著明顯的無奈和嗔怪。
“我肚里有幾兩貨,別人不知道,賀叔豈會不清楚,還不如就說個‘您老吉祥’!”
一句話說得周圍人都笑了起來,顧玉緒也扯了扯嘴角,但比起蔚建國的自然,她的表情就稍微顯得有些僵硬。
從紡織廠調(diào)走,她就進入了婦聯(lián),有蔚建國的面子在,一般人也不敢為難她。她處在相對優(yōu)渥平和的環(huán)境中,雖確有成長,但到底有限。
比起什么大風大浪都經(jīng)歷過、風光過也低谷過的賀鎮(zhèn)霆,和表面憨厚直爽實則精明在內(nèi)的蔚建國,她依然如她的外表一樣“年輕”。
其實如果換了其它場合,她也不至于如此,最起碼表面功夫能做到位,可是現(xiàn)在顧茉莉就在面前坐著,清凌凌的眼正看著她,顧玉緒忐忑又心慌。
這是自那日在顧家之后她們母女倆第一次見面,她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很多事想問問她,想知道她最近過得好不好,天冷有沒有及時穿衣,還想問問她的想法。
對她的,還有對賀璋和賀家的——
她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是準備回賀家了嗎,那顧家那邊怎么辦?
諸多念頭在心中翻涌,顧玉緒卻一句也沒問出來。
場合不合適,時機也不合適。她只得按捺下焦灼的心緒,跟著向賀老祝壽,“您老康健?!?
“你也康健?!辟R鎮(zhèn)霆態(tài)度很友好,“年輕人不要總忙于工作,也要多注意休息,瞧你似乎輕減不少,還是要勞逸結(jié)合啊?!?
“……最近天冷,可能有點受了寒,胃口不大好,不要緊,過段時間就養(yǎng)回來了?!鳖櫽窬w微欠身,眼神還是忍不住往顧茉莉身上瞄。
顧茉莉揚起笑臉,“姑姑?!庇謫疚到▏骸肮酶??!?
“……”
這兩聲令現(xiàn)場靜了靜,顧玉緒幾乎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張口就要說什么,蔚建國一把摁住她,也笑著回:“囡囡啊,有陣子沒見你了,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您和姑姑怎么樣?”
“不太好。”蔚建國半認真半開玩笑,“你姑姑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著?!?
“那就去家里見我嘛?!鳖欆岳蛲嵬崮X袋,似是想起什么,又詫異的眨眨眼,“姑姑不會當真生我媽的氣了吧?她那會一時著急,說了些不好的話,您別往心里去,以前怎么樣,以后還是怎么樣。”
顧玉緒眼睫顫了顫,這是說不要將顧大壯的話當真,她可以回家去,但前提是她還是她的“姑姑”?
“爸,來?!鳖欆岳蛴殖R璋招手,示意他瞧蔚建國和顧玉緒。
“這是我姑姑和姑父?!?
“……知道?!辟R璋看了眼兩人,低沉的聲音平靜溫和,“我們以前是同學?!?
“真的呀?”顧茉莉杏眸微微睜大,隨即失笑,“我還以為你們不認識呢?!?
蔚建國看看她,再看看賀璋,驀地哈哈大笑,“我認識你爸的時候,你這丫頭還沒出生呢!”
“那是我唐突了?!鳖欆岳虿缓靡馑紦狭藫夏槪挥筛袊@:“世界可真小。”
是啊,世界就這么大,圈子里就這么些人,難道顧家和顧玉緒以后真要老死不相往來?那置顧爺爺和顧奶奶于何地。
難道真要因為她,讓賀蔚兩家彼此尷尬,近也不是,遠也不是,令兩家人都淪為他人口中的談資,永遠身處輿論之中?
顧玉緒一日不和蔚建國離婚,她就要在大院里生活一日,身邊一直有閑碎語,她又如何能過得安穩(wěn)?
可若是和蔚建國離婚,流蜚語不但不會消除,只會愈發(fā)甚囂塵上。不管她之后是和賀璋重修于好,還是各自尋找下一春,議論總t會伴隨他們左右。
與其那樣,讓顧、賀、蔚三家都不好過,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他們扯上關(guān)系。
“我媽說姑姑以前成績很好,經(jīng)??寄昙壍谝唬遣皇茄??”顧茉莉拉著賀璋的衣袖,眼里都是好奇,似乎真的想知道。
賀璋瞧了瞧她,伸手撫上她的頭頂,垂下的眼底漸漸涌上澀意。
為人父母,他們不僅缺席了十幾年,到頭來還要孩子替他們考慮,委屈自己,替他們遮掩。
他不配為父。
顧玉緒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進了肉里,才讓自己沒有當場落下淚。
以前她從不覺得自己失職,盡管沒有和孩子日日住在一起,但該有的關(guān)心和付出,她都努力做到了;能給的,她也都盡最大的能力給了。
所以她理直氣壯的想要要回她的孩子,不擔心她會怨她、恨-->>她。
可是此時此刻,孩子為了維護她的聲譽,叫她“姑姑”,她卻無法站出來反駁。
因為她也明白,這是目前對幾家來說最好的處理辦法,幾乎兼顧了一切。
她是可以大聲喊“不是的,我不是她姑姑,我是她親生母親!”
但是然后呢?
茉莉不愿意出國,那她們就要在國內(nèi)生活下去,就要考慮人、形勢和影響。
說了,除了逞一時口快,又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