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丈夫和親生孩子啊!一個人得狠毒到何種程度,才能同時殺夫殺子!
賀璋想不通,即使男人癱瘓在床,還有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可他們家日子并不是完全過不下去。雖然比不上之前當郵遞員時的優(yōu)渥,但也比很多連飯都吃不起的人家要強得多。
積蓄雖然花了不少,可他們還有以前買的一些貴重家當,比如自行車、比如收音機,再有他的幫忙,地里的活也不需要她做,只要熬一熬,等他父親恢復工作,他也會看在曾經和她男人的交情上,想辦法把他們安置好。
怎么就到了非得殺人的地步!
也不怪他當年沒有懷疑,乃至這么些年都不曾想過那場火災起得蹊蹺,實在是正常人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
要知道田芳當時可是身懷六甲,失了丈夫,又失了孩子,她表現(xiàn)得痛不欲生,那副情態(tài)見者動容,萬萬也想不到她會是一手造就了災難的罪魁禍首。
如果是在照顧了癱瘓丈夫的幾年后,受不了那種日子,他可能還會有點理解,可那時候距離意外發(fā)生才過了一兩個月,她就忍不住了……
這不僅是心狠,還讓人膽寒。
一想到他和這樣的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饒是賀璋意志再堅定、面對槍林炮火都不曾動容,此時也不由脊背冒出了冷汗。
他是不是該慶幸這些年無論多艱難的任務,他都沒有出意外?不然他也可能落得和她前夫一樣的下場。
“老賀……”田芳見他面色不對勁,焦急的往前走了幾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回來盡說些奇怪的話?”
她眼神閃了閃,試探地問:“是顧妹子和你說了什么嗎?”
早上她才遇到顧玉緒,沒過多久賀璋回來就提起那場火災,她不覺得當年他沒察覺的事,忽然之間開了竅,定然有人提醒。
“我承認當初是我沒說清楚,讓她產生了誤會,她打我一巴掌也是應該,可她不能因為怨恨就隨意污蔑我,我……”
“田芳。”賀璋打斷她的話,神情難掩失望。
到現(xiàn)在了,她還只輕飄飄的說“是沒說清楚誤會了”,連欺騙都不承認,又豈會承認其它。
再問下去,不過白白浪費時間。
他起身一不發(fā)往樓上走,身后田芳面色青了白白了青,終是一跺腳跟了上去。
絕對不能讓他帶著那樣的疑慮離開!
她了解賀璋,他固執(zhí)又執(zhí)拗,如果認定一件事,便輕易不會改變。
如今他可能只是起了點疑心,可若是給他時間,他細細琢磨之下,難保不會發(fā)現(xiàn)更多破綻。
必須盡快打消他的懷疑……
田芳幾步上了樓,書房的門開著,她跑過去,男人正低頭收拾著各種文件資料,還有一些簡單衣物。
等看到他手上的衣服,田芳才驚覺剛才他一進門她心中一閃而逝的異樣從何而來。
他身上穿的外套,她沒見過。
賀璋不講究吃穿,衣服大多都是部隊發(fā)的軍裝,夏天的、冬天的,幾乎一大半全是各種綠色。她也曾給他買過幾回衣服,可他從沒穿過,幾次過后她便再未給他買過。
可是現(xiàn)在他上身套著一件藍色的運動外套,款式年輕時尚,完全不是他一直以來的風格。
她神色變幻不定,想著早晨在大院門口遇到的女人,漂亮明媚、光彩照人。她不自覺將面前的男人和她放在一起,竟是毫無違和。
所以……之前離開果真是追著顧玉緒去了?
因為各種原因分開的一對情侶,在多年后重逢,忽然發(fā)現(xiàn)過往種種皆是誤會,有沒有抱在一起失聲痛哭,一邊指責她“用心險惡”,一邊憧憬著挪開她,好再續(xù)前緣?
什么火災,不是他們真的認定是她搞的鬼,只是想給他們自己找個正當?shù)睦碛闪T了。
田芳捏緊拳,如果是這樣,那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都沒有用。因為她的存在就是錯誤。
賀璋簡單收拾了個包裹,一回身就見她站在門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由于所站位置的原因,他沒辦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莫名感覺她周身似乎縈繞著一股郁氣。
他搖搖頭,他好像確實從未真正看清過她。
他走過去,田芳本能的讓開位置,看著他關上書房的門,重新落鎖,然后將鑰匙塞進褲兜。
十幾年來他都是這么做的,書房不讓她進,重要的公文也從不帶回來,從不和她提及外面的事,她甚至連他具體做什么工作都搞不清楚。
什么夫妻,防賊也沒這么防的吧?
田芳眸光愈發(fā)晦澀,眼見著他提著包就要下樓,她終于喊了他一聲。
“老賀?!?
賀璋站住腳,微微側頭。
“你想怎么做,離婚嗎?”田芳看著他,聲音低低的,好似擔心驚擾到他。
賀璋抿了抿唇,沒回答。田芳的心不住往下沉,默了片刻,她走到他身邊,輕輕拉住他的手臂,語帶乞求。
“想想賀霖,他還沒成年,他還要考大學,如果父母離了婚,他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你難道真的忍心看到他那樣嗎?”
“老賀,看在兒子的份上,我們就這么過吧,好不好?我……我不會計較你在外面怎么樣,只要不離婚,成不t?”
賀璋先是不解,隨后才反應過來她這話的意思。
她竟然以為他要和別人在一起,而且打算“放任不管”?
他不禁氣笑了,她根本沒明白他們之間的問題在-->>哪,他和她說人命案,她以為還是男女情!
他驀地甩開她的手,神情冷得宛若結了冰,“兒子?你說的是誰的兒子?”
田芳霍然抬頭,眼睛因為一瞬間瞪得太大,眼角都似要裂開。
“你說什么!”她尖著嗓子,滿臉不可置信,渾身都打著擺,幾乎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