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長恒似有所覺,朝這邊望過來,清冷的眸子在瞧見顧茉莉時微微柔和。顧桂英心神一動,有點明白了對方這么迂回的原因。
她看看妹妹白嫩的小臉,伸手捏了捏。
細滑的觸感猶如剝了殼的雞蛋,輕輕一捏就有道淺淺的印子,她揉了揉,痕跡不見消失,反倒愈加紅艷,仿若新鮮的荔枝,讓人不由想咬一口。
蔚長恒愣了愣,不自在的挪開目光。
顧桂英輕哼,越發(fā)肯定了他的心思。
“二姐?”顧茉莉卻不明所以,疑惑又奇怪的看著她,怎-->>么不說話?
“沒什么?!鳖櫣鹩⒑鷣y搓了搓她的頭,將她按到沙發(fā)上坐下,背對著那幾個“不速之客”。
“外面狼很多,我們家的小白兔注意了,千萬別隨便跟別人走,t小心被嗷嗚一口吃掉!”
她故意做出一副兇惡的表情,作勢要撲上來吃她。
顧茉莉失笑著推開,動作間碰到顧家齊的包,又是一陣嘩啦作響。
“你這里面裝什么了?”顧桂英嫌棄的提起包,隨意往下一倒,頓時好幾個電子表掉了出來。
“你買這么多表做什么?”她拿起一個細瞧。
不同于顧茉莉手里精致得宛若一件飾品的腕表,這些電子表表盤很大,不僅能顯示時間,還能看日期、星期等。
雖然在見過剛才那個百元表后,再瞧這種有些不夠看,但勝在款式很新穎,應該會很討年輕人喜歡。
“這些不是我的。”顧家齊連忙否認,后怕的睨了眼廚房方向,見趙鳳蘭沒再出來才松了口氣。
給小妹的表,花多少錢都沒關系,可如果不是給她,他還買了這么多“無用”的東西,他媽真會揍他。
“都是我隊友的?!彼忉?,“這次我們去比賽,從羊城那邊坐飛機,回來后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我們幾個就約著去逛了逛,小妹的手表就在百貨商店買的。其他人見我買了,他們也想給家里人帶點東西,但是手表太貴,他們舍不得……”
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家里人幾乎人人都有工資,而且還都不低。
現在大部分人家可能只有一份或兩份收入,卻要養(yǎng)活七八口人,更有甚者還要時不時接濟下在鄉(xiāng)下的其他親人。
他們同隊里就有好幾個人都是這樣,家里弟弟妹妹好幾個,負擔很重,每月的補貼全送回了家里,只有偶爾獲得的獎金可以自己留下來。
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們卻很光鮮——很多人可能都沒見過飛機長什么樣,他們卻能坐著飛機出國比賽,說出去多羨煞旁人。
既然都出去一趟了,怎么著也得帶點東西回去吧?國外的買不起,也沒時間去買,國內的總要帶點。
吃的沒辦法保鮮,又不夠特別,其它用品不是太重不方便攜帶,便是太貴??磥砜慈ィ麄兛粗辛诉@款電子表。
新東西,以前沒見過,拿的出手有面子,還不貴,一舉兩得。
“不貴是多少錢?”顧桂英來回翻轉著看,又在手上比劃著。
別說,戴著還不丑,手表該有的功能它也有。
她想了想百貨商店柜臺里的表,猜測:“十幾塊?”
“哪有那么多。”顧家齊伸出兩根手指,“兩塊?!?
本來要兩塊五,他們磨了半天,硬是將價格從兩塊五砍成了兩塊。
不過中午的飯是他請客的。
家庭條件客觀存在沒辦法改變,他也不想為了迎合他們的消費水平,給小妹也買個兩塊的表,未免其他隊友心里泛酸,影響團隊和氣,有些地方該讓步的就得讓步。
雖然顧家齊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一副傻乎乎、沒心機的樣子,在顧家也處于食物鏈最低端,不是被趙鳳蘭熊,就是被顧二姐欺壓,但在外面他也有他的生存之道。
只是不在親人面前展現罷了。
顧茉莉望著他,眼眸微微波動。集體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國家隊也從不是一片祥和的地方。
比賽看的是實力,可實力之外還有人際。與局里領導的、與教練的、與隊友的,方方面面,不單單是有成績就行。
即便能力再強,天賦再高,不給你安排比賽也是白搭。何況還有平時訓練,教練盡不盡心、重不重視,能不能完全按照運動員自身條件安排專門的訓練計劃,都是關乎成績強弱的重要因素。
而這些,不僅顧家,連顧玉緒都幫不上忙。她能幫他打通關系,卻不能替他處理人際交往。
尤其因著這層關系,他在有些人眼里還成了“關系戶”,只怕是沒少吃虧。
可他卻從未在家里提過,每次回來都是樂呵呵的,說隊里食堂做飯阿姨手藝好,再簡單的食材都能做得很好吃;說教練器重他,私下給他開小灶,累得他一回宿舍只想躺著。
為此趙鳳蘭還訓過他。
她又不禁想起遠在海島的大哥,每次寄回的信中不是夾著錢,就是帶著海鮮。信中也只提海島的生活安逸,環(huán)境又優(yōu)美,天天面朝大海,人都疏朗了。
卻絲毫不提島上的艱辛。
遠離陸地的島上會面臨怎樣的困境,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物資匱乏,不便購買生活用品不說,一有臺風或其它惡劣天氣,那邊連安全都不能保障。
不僅兩位兄長,便是顧大壯和趙鳳蘭又哪里輕松了?他們如今可都還在紡織廠一線車間里。
顧桂英倒是在庫房,不用下車間,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平時閑得只能坐著喝茶、聽別人閑話。
可在庫房的,除了她一個年輕人,其他都是年紀大的大爺大媽,大部分不但要顧著家里,還要替兒子兒媳看孩子。
今天這個有事,明天那個要忙脫不開身,讓頂班的只有顧桂英。
看她這次忙得都沒時間去醫(yī)院看受傷的妹妹就知道了,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是一次兩次。
她進紡織廠本來就走了“后門”,周圍同事全是看著她長大的叔叔阿姨伯伯奶奶,她連一句硬氣話都不能說,因為她爸媽也在廠里,他們也需要人情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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