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魏司駿不行,而是在這方面,魏司旗比他更強。
魏司駿性情穩(wěn)重溫和,搞內(nèi)務(wù)是把好手,在外患上就會顯得不夠進取。
戰(zhàn)事的勝敗有時往往只取決于一次戰(zhàn)機的把握,太過沉穩(wěn),反而會失去良機。
所以他從很早起就透露出屬意魏司旗的意思,即使因此使大兒子和他生了隔閡,也讓他的處境多了幾分尷尬,他也從未后悔他的決定。
然而,現(xiàn)在情況又不一樣了。
西魏王敲了敲桌面,等兩個兒子的注意力都投了過來,才緩緩開口。
“現(xiàn)在有兩件事需要交給你們?nèi)プ?,但是做哪一件你們自己選?!?
兩件事?
魏司旗和魏司駿互相對視,凝神聽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一件,趁著拓跋稹身死,陸渾群龍無首——”西魏王起身走到書房一側(cè)巨大的地圖前,點了點陸渾的位置,聲音鏗鏘,“直取它的王庭?!?
“我去!”魏司旗不等他說完,立馬上前一步,沒有一絲猶豫,也不聽第二件事,直接道:“我做這件!”
上次打陸渾他也在,對沒有打到王庭就返回一直耿耿于懷,如今有個大好機會,怎可能錯過。
“父王,交給兒臣,兒臣一定能打得他們西退三千里,從此再不敢來犯!”
魏司駿沒說話,他相信魏司旗t能做到。
西魏王看了看他倆,含笑擺手,“先聽我說完第二件事再決定不遲。”
魏司旗覺得不管什么事肯定都沒有打陸渾重要,但父王既然這么說,他也不得不先耐著性子聽。
“第二件嘛……”西魏王微微一笑,在兩人的注視下慢慢吐出一句話——
“去京城,代理朝政?!?
代理朝政?
魏司旗不假思索,“大哥可以!”
打戰(zhàn),魏司駿或許不如他,但內(nèi)政、處理人事他絕對比他更強。
魏司駿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問西魏王:“何為代理朝政?”
皇帝如今就在他們府里,還是兩個,怎地就需要魏家人去京城管朝政了?
他這么一問,滿腦子都是打陸渾的魏司旗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對啊,那不是皇帝該做的事嗎?
他猛地盯向他爹,“您要造反?!”趁著蕭彧蕭統(tǒng)在府里,殺了他們,自己取而代之?
想到顧茉莉,他當即出口反對,“不可!”
他們死了,她定要傷心。
“……”西魏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老子在你心里就這形象?”亂臣賊子,弒君謀逆?
“那你也太小看那兩位的能耐了?!?
他們既然敢來,敢在王府住下,必須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信不信,一旦他露出半分不軌之心,刀還沒架他們脖子上,他就先身首異處了。
“人家覺得做皇帝沒意思,不想干了?!蔽魑和鯕夂吆叩?。
其實他也覺得這個王爺做得很沒意思,不如當年馳騁沙場痛快,但如今他卻不能像魏司旗那般想如何便如何,他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
他看著兩個兒子,眼神逐漸詭異。只有早點把他們培養(yǎng)起來,他才有可能早點安心去養(yǎng)老。
“認真考慮清楚,選定了,以后可不能反悔?!?
選京城,還是選金城郡;是一步登天,做個形同天下之主的掌權(quán)人,還是安守一城,為大后方鎮(zhèn)守國門。
你們自己選。
魏司駿望向身側(cè),魏司旗沒看他,聽到不是西魏王打算造反,他好像就完全卸下了心事,臉上重新?lián)P起蓬勃的笑容,陽光、燦爛,耀眼的如初生的朝陽。
他聽見他堅定的聲音干脆利落,沒有一絲遲疑——
“大哥去京城,我打陸渾!”
即便面對著滔天的權(quán)勢誘惑,他依然不改初衷,心心念念盡是一關(guān)之外的外敵。
他忽然低下頭笑了,直到這一刻,他方才真正明白西魏王為何棄他這個成年長子不顧,非要選定這個幼子。
魏司旗是一只正要展翅翱翔的雄鷹,適合廣袤的草原,也適合被風沙洗禮的金城郡。他的翅膀就像頭頂蔚藍的天空,注定會覆蓋很遠很遠,成為這片疆域的守護者和開拓者。
“我選京城?!彼痤^直視西魏王,目光如炬,鋒芒畢露。
他也將找到屬于他的天地,張開他的羽翼,庇護他想庇護的人。
*
擂鼓聲聲,馬蹄陣陣,那是出征的號角,也是征伐與堅守的開始。
顧茉莉站在閣樓上,望著鐵蹄逐漸遠去,屬于大昭、金城郡的旗幟在空中飄揚,身穿銀色鎧甲的將軍一馬當先騎在最前方,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他回過頭,高高舉起右手揚了揚。
距離太遠,她瞧不清他的表情,但想來應(yīng)該是笑著的,意氣風發(fā)、躊躇滿志的笑。
他即將要實現(xiàn)他夢寐以求的理想,為他的國家開疆拓土,守衛(wèi)疆域。他或許會成為一代將神,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傳奇的經(jīng)-->>歷和功績流芳百世、名揚千古。
顧茉莉也緩緩笑了,舉起手輕輕揮了揮。她知道他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