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許不是睡著,而是實在堅持不住暈過去了。
帶著那么嚴重的傷來回折騰,也該是到極限了。
她嘆了一聲,瞥了眼被棄在地上再也不能吃的粥,默默垂下眼瞼,忽然有些后悔當(dāng)初沒有更加努力的練習(xí)射箭了。
不然,那一箭就可以再準點。
蕭彧得到消息趕過來時,就見湖邊相依坐著兩個人。深紫色衣袍的男人縮在纖細的少女懷中,即使昏睡中也不忘雙臂牢牢箍著她的腰,但又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她的小腹。
女孩靠著石桌,偏頭望著湖面,瑩白的側(cè)臉婉約而寧靜。
很和諧,讓人不由幻視“初懷有孕”的妻子和十分珍愛她的丈夫,但落在蕭彧眼里卻格外刺目。
他沒有停留,直接走上前??桃馕⑽⒓又氐哪_步聲驚動了女孩,她轉(zhuǎn)過頭,見是他,笑意從唇角漾開,透著自然的熟昵。
他也不禁緩了神色,露出一抹溫和的笑,首先關(guān)切地問:“累不累?”
“還好。”顧茉莉掩唇淺淺打了個哈欠。
坐著倒不累,蕭統(tǒng)也不算太壓著她,只是坐久了,又被徐徐的湖風(fēng)吹著,有些犯困了。
嗜睡……
蕭彧眸光一動,神情愈發(fā)柔和,“也到喝藥的時辰了,回去喝了藥直接睡會吧?”
“唔……”顧茉莉遲疑地望向仍臥在膝上的男人,他怎么辦?
“我?guī)厮脑鹤樱炖弦舱谡宜?。”蕭彧說著就要去扶蕭統(tǒng),卻不想本該昏睡的人直接拂開他。
嘶啞的聲音從底下悶悶的傳來,“不用你?!?
“你醒啦?”顧茉莉驚訝,什么時候醒的,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剛剛?!笔捊y(tǒng)吸了吸氣,直起身。
事實上他只暈了一小會便清醒了,身體再疲憊,長久留下的機警還是根深蒂固,無法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安然入睡。
只是舍不得難得和她這么安寧的獨處時間,一直在裝睡而已。
他回頭瞥了某個不速之客一眼,不管以前還是現(xiàn)在,他始終那么礙事。
“新皇不鎮(zhèn)守京城,就不怕等你回去,好不容易偷來的地盤又被搶了?”
“舊帝不守在江南,難道不怕剩下的一半江山哪一天也被奪了?”蕭彧嗤笑著反唇相譏,倒是惹得顧茉莉和蕭統(tǒng)同時詫異的看向他。
沒想到他也會打嘴仗。
“我沒比你大幾歲?!笔拸咀∷暮蠼笾刂匾蛔В€身負重傷的蕭統(tǒng)哪里敵得過他的力氣,被拽得連連后退,差點摔倒。
“……蕭、彧!”他氣極,下意識就要尋劍??上б驗閬硪婎欆岳?,他早卸了所有武器。
況且以他現(xiàn)在的狀況,就算有武器也不一定能比得過。
蕭統(tǒng)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暗自運氣。再一次后悔起當(dāng)初沒能在香山上直接殺了他。
如果那時候死了,也就沒有后面這些事了。
他眸光晦澀,如果眼神能殺人,只怕蕭彧已經(jīng)死了千百回了。
蕭彧沒管他,蹲下身,輕柔的替顧茉莉揉捏著膝蓋和雙腿。
剛才他枕了那么久,應(yīng)該早麻了。
“沒事?!鳖欆岳蛐χ麚u搖頭,“沒那么嬌氣?!?
蕭統(tǒng)沒有將全身的力量壓過來,所以真的也還好,確實有點酸麻,但起來活動活動也就好了。
“你不嬌氣,是我想心疼你。”蕭彧蹲在地上,一點點按摩著她的腿腹處,覺得這個姿勢不太方便,他干脆半跪著,絲毫不顧及周圍有哪些人。
蕭統(tǒng)一怔,表情有霎那的復(fù)雜。雖然這些他也能做到,但是他沒有那份細心。
好比剛才,他就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她的腿可能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認對方在對待她的方面確實有比他強的地方。
蕭彧沒管他怎么想,按摩完確定她不再難受,他也沒讓她有機會自己走,而是將她打橫抱起。
“這樣快點?!彼麚屧谒雎暦磳η埃Γ骸耙凰幵摏隽??!?
“……我也沒那么慢?!鳖欆岳蜞洁?,卻并沒有抵抗,雙手習(xí)慣性的搭上他的臂膀穩(wěn)住身形。
蕭彧感受了一下,喟嘆一聲:“又瘦了?!?
“最近沒什么胃口,不想吃東西,而且……”她湊到他耳畔,小聲嘀咕:“這邊口味比較重,油鹽多,還偏辣……”食欲不好的時候吃這些更吃不下了。
“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找會做淮揚菜的廚子了。”蕭彧笑。
淮揚菜烹飪方法比較簡單,能減少對腸胃的刺激,改善胃口,而且清淡不油膩。
“會不會太麻煩?”顧茉莉有些不好意思,“還住在別人家呢……”
自己卻出去找廚師,這不明擺著告訴主人“我不喜歡你家飯食”嗎?
“沒關(guān)系,你想如何就如何,不用顧忌別人?!彼麄円膊桓矣幸庖姟?
顧茉莉抬起眼看他,這句話很熟悉,曾經(jīng)在京城王府時,他就這么告訴過她。
從王府到皇宮再-->>到邊關(guān),他們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