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以前的不堪、屈辱,說她曾經(jīng)的落魄。
所以她不喜歡這里,非常非常不喜歡。因為他們見證了她最想抹去的一段經(jīng)歷,每一個人都知道她的過往,即使她的兒子成了陸渾的王,她成了王太后,她也永遠低他們一等。
慕婉瑜捂著嘴,氣喘吁吁的停下,不知是跑的還是急的,眼角微微發(fā)紅。
“太后?”
前面?zhèn)鱽硪宦曒p喚,她驀地抬起頭,隨即又是一怔。
穿著襦裙的女子站在湖邊,似是聽到聲音,轉(zhuǎn)頭朝她望來。秀美絕倫的容顏,裊娜娉婷的身姿,只靜靜站在那,就讓人挪不開眼,仿佛水中蓮化了形,走入了人間。
然而她的眼前卻蒙了一層紗布,猶如寶珠蒙塵,令人扼腕嘆息的同時又止不住生出另一種琦思。
好想摘下那層紗,看一看紗后的風景……
“你是誰?”慕婉瑜愣愣的望著她,尤其是她身上的襦裙。
那是大昭女子才會穿的衣服。
“蕭顧氏見過太后?!鳖欆岳蛴I恚瑑?yōu)雅而端莊,自內(nèi)向外透出的氣質(zhì)讓慕婉瑜一陣恍惚。
這樣的人,這樣的場景,她已經(jīng)二十多年未曾遇見了。
“你成親了?”她的視線落在她的發(fā)髻上,再一想她剛才的自稱,蕭顧氏……蕭?
她愕然瞪大眼,大昭只有一個蕭姓,便是皇姓。
顧茉莉微微一笑,伸出手朝前示意。慕婉瑜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她身后跟著的一群人,眼中掠過驚異,隨著她一起往前走。
“你就是慕稹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她低聲問。
拓跋稹要大婚,自然和她這個母親報備過,但他一向有主見,小時候她就管不住他,更何況現(xiàn)在。說是報備,也真的只是告訴了她一聲,至于女方是什么人、家里還有哪些親眷一概沒提,只說到了大婚那日她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瞧著,似乎大有玄機啊。
她又打量了兩眼走在身邊的姑娘,特別是她被蒙住的雙眼,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神色倏地一變。
“慕稹干的?!”
慕稹小時候曾救過一名游醫(yī),那人為了報答教過他一段時間醫(yī)術(shù),她對此知道的不甚清楚,只是后來欺負她們娘倆的人卻都接二連三的失了明。
慕婉瑜不聰明,但也不笨,次數(shù)多了,自然覺出味。只怕那人教的不是醫(yī)術(shù),而是毒術(shù)。
不過那些人她同樣深惡痛絕,所以知道了也只當不知道,可眼下他這是將同樣的手段用在了一個小姑娘身上?
“我去找他!”她怒氣沖沖就要走,顧茉莉拉住她。
“太后,能否請您幫個忙?”
慕婉瑜腳下一滯,回頭看她。她斂了笑容,神情透著幾分哀傷。
“我想回大昭?!?
*
大婚前一晚,拓跋稹睡不著,既是激動歡喜的,又是忐忑不安的。
他期盼這一天已經(jīng)很長時間,從那日山上他沒能帶走她,不,或者說在更早的之前,早在他第一次遇到她時,他的心底就存下了暗念,為此他不惜將計劃提前,為的就是能早一日回到她身邊,以一個更為威武更能匹配得上她的身份。
百般籌謀,隱忍、等待,終于一朝將她帶走,可同時心里也存下了擔憂。
他害怕她離開他,哪怕是回了陸渾,哪怕明知她不會說陸渾語,即使逃跑了也會很快被發(fā)現(xiàn),他也還是害怕。
從始自終她都太平靜了,讓他有一種她隨時會飛走的感覺。
想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此時夜已很深,整個營地都靜悄悄的,只有草叢中偶爾響起的蟲鳴透出生的氣息。負責守夜的侍衛(wèi)剛打了個哈欠,一抬頭就見面前忽然多了道黑影,高大健壯,投在夜色里,格外駭人。
“……王!”
“王后呢?”拓跋稹面色鐵青。
眼前的帳篷內(nèi)一片漆黑,哪里有人的影子?
“傍晚時分太后請去了……”侍衛(wèi)的話還沒說完,只覺身前一陣風刮過,什么都沒有了,仿佛剛才的問答都是他的幻覺。
拓跋稹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慕婉瑜帳前,t正要直接闖進去,忽有一人從里走了出來,正是他派到他娘身邊的丫鬟,一個也是被從中原擄來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王?”丫鬟見了他又驚又懼,“這么晚,您怎么來了?”
“王后在這里?”
“是……”
“我去看看她?!蓖匕橡≌f著就要往里走,丫鬟趕忙攔住。他眸色一厲,冷冷掃視她,“怎么,我進不得?”
“吵什么!”慕婉瑜掀開簾子,一臉被打擾了的不滿。
“不是你說一切流程按大昭的來,未婚夫妻在大婚前不得見面這個規(guī)矩你不知道?”
“……”拓跋稹啞然,他只顧上緊張擔憂了,哪里還能想得起這些。
“現(xiàn)在知道了,快回去吧。”裴婉瑜不耐的擺擺手,“你不用休息,人家可不能,明個又要早起,折騰一天,不休息好半路暈倒怎么辦-->>?”
“……娘,您要讓她今晚就住在這里?”
“不行嗎?”裴婉瑜看著這個兒子,突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