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的涼風(fēng)吹得澀骨,錢苕抱緊雙臂,恍惚間看見地里頭有一道彎腰的身影,莫名覺得熟悉。
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是好二兒、蘇寧。錢苕一臉納悶。
“你擱地里頭干啥呢?”
錢苕突然出現(xiàn),蘇寧被嚇了一跳,驚恐萬狀地往后退了好幾步,可是又怕退得太明顯,娘會不高興。他只能故作沒站穩(wěn)晃了晃身形,才溫順的開口:“娘,你怎么來地里邊了?”
“出來走走透透氣,倒是你,你怎么在這?”錢苕左右環(huán)顧,“我記得這塊地不是咱們家的,你在這里干啥?”
“撿一些別人不要的稻穗?!碧K寧把身上掛著的布包扯開,錢苕才看見里面放了一小把稻穗。
“撿回去碾碎了能煮一碗粥,給娘你喝。”百善孝為先,蘇寧是個典型的孝順兒子,對錢苕也沒什么忤逆情緒,更多的是聽計從。
“這些日子娘你沒咋吃飯,身形都消瘦了許多,兒子心里邊擔(dān)心?!?
錢苕更不是滋味了。
“不撿了,咱們回家?!卞X苕拽了一把蘇寧,扭頭走。
布包里面今天撿的也夠娘吃一頓了,蘇寧想到這里,也沒有再固執(zhí),乖順的跟在錢苕后頭。
可走著走著,蘇寧發(fā)現(xiàn)這不是回家的路,“娘,咱們這是要去哪?”
“去買肉。”錢苕金字玉,說到做到。跟孩子們都說了要吃肉,那她肯定是要兌現(xiàn)的。
村里頭有一家養(yǎng)豬的屠戶,每逢趕集日的前一天,就會把豬先殺好,第二天再拿到街上去賣。
她算了下明天就是趕集的日子,這會兒去,剛好能買到新鮮的。
到了地方,打眼就瞧見了屠夫正在分解剛殺好的豬,錢苕從袖子里摸了半吊錢。
“陳大哥,幫我切一條五花,巴掌大的瘦肉,再來點兒豬肥膘?!?
五花肉能炒菜,瘦肉能打湯,肥膘能榨油,每一樣都有大用處。
陳屠夫聽見動靜撇了一眼錢苕,分解豬肉的手不停,嘴上奚落:“稀客啊這是,沒想到你錢寡婦也有錢買豬肉吃。你要有眼睛還是多瞧瞧你幾個瘦得跟猴干似的孩子吧,別整天心思都放在你娘家人身上?!?
“別廢話,你就說賣不賣吧?”錢苕沒功夫跟這人閑扯,更何況這人語氣不好,好像也不太瞧得起她。
生意上門哪有不做的道理,陳屠夫切了一條三指寬的五花,瘦肉和肥膘也各切了一些,用稻草搓地繩捆起來。
“給個五文得了?!?
錢苕掏錢的手一頓,瞧了一眼那肉,五花是最好的部位,瘦肉也是里脊,肥膘給的也不少。
這些少說也三十文了。
無功不受祿,她不記得自己跟陳屠夫家有啥交情。莫名來的好意,她不接受。
錢苕自顧自的掏了三十文錢,放在案板旁邊,提起肉要走。
“誰讓你給這么多?我不都跟你說了給個5分錢嗎?害得我又要切肉。”陳屠夫語氣不善,手卻很利落地切了一后豬蹄,捆起來塞進(jìn)蘇寧的懷里。
“拿了趕緊走,走走走!”
陳屠夫擺手驅(qū)趕,態(tài)度更是惡劣。錢苕一下子也來火了,“不是我說你這人怎么回事?咋還強(qiáng)買強(qiáng)賣上了呢?”
陳屠夫嗤了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別用你那臟心眼子看人,我這是可憐幾個孩子,跟著你真是遭了老罪了。要是蘇秀才還在,看見幾個孩子瘦瘦巴巴的,能心疼死?!?
錢苕一下子啞火了。
陳屠夫為人正直,在村里聲望高,誰見了都會客氣的喊一聲叔哥。原身丈夫在世時,也與陳屠夫稱兄道弟,關(guān)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