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著那塊棗泥酥,想要強迫自己吃一點,畢竟不知下一頓什么時候才有??墒澄锏搅俗爝?,那股甜膩的香氣突然讓她作嘔。
她放下點心,將食盒推到一邊。
原想著闔眼瞇一會兒再吃,可沒過多久,窸窸窣窣的聲音將她驚醒。
一只肥碩的老鼠從墻角鉆出來,正在啃食那盒棗泥酥。
陳氏漠然看著,心里竟有些羨慕這畜生。至少它吃得下,至少它不知道什么叫背叛,什么叫心寒。
老鼠吃得很快,可不一會兒,老鼠突然抽搐起來,發(fā)出尖銳的吱吱聲,在骯臟的地上翻滾了幾下,不動了。
陳氏的心跳近乎停滯,然后瘋狂跳動起來。
她盯著那只死老鼠,又看向食盒里精致的點心,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有毒。
顧芯帶來的點心……有毒!
顧芯才七歲,不可能知道這些,所以想置她于死地的,十有八九是蘇玉朦!
可為什么?
在她已經(jīng)入獄,已經(jīng)頂下所有罪名之后,蘇玉朦為何還要置她于死地?
陳氏的腦子飛速轉(zhuǎn)動。因為她知道得太多?因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寧遠侯府的污點?還是因為……她若不死,有朝一日可能會翻供?
可是,自己與秦王之間的籌謀,與她蘇玉朦又有何干?
難道說……她與秦王……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從陳氏喉嚨里溢出,她抓著欄桿瘋狂搖晃,“來人!來人??!有人要毒死我!來人!”
獄卒罵罵咧咧地走過來,“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有毒!點心有毒!”陳氏指著食盒,手指顫抖,“我孫女送來的食盒里有毒!有人要毒死我!”
獄卒皺眉看著食盒,又看看地上死掉的老鼠,臉色變了變。
他轉(zhuǎn)身去叫人,陳氏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抖。
她以為牢獄之災(zāi)已經(jīng)是盡頭,卻沒想到,有人連這茍延殘喘的機會都不給她。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顧芯小小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甬道里,她低著頭,似乎在找什么。
“我的耳墜掉了,一定是剛才”她一邊嘀咕一邊抬頭,正好對上陳氏猩紅的雙眼。
“祖母?”顧芯嚇了一跳,后退一步。
“是你?!标愂系穆曇舻偷每膳拢笆悄愫湍隳赣H,要毒死我?!?
“祖母,您說什么呀?”顧芯眨著眼睛,一臉無辜,“我只是來送吃的,是母親說您在這兒吃得不好…”
“你撒謊!”
陳氏猛地撲到欄桿前,伸手抓住顧芯的衣領(lǐng),嚇得她臉色發(fā)白。
“你們母女倆,一個要毒死我,一個送毒藥來!我哪里對不起你們?哪里對不起寧遠侯府?我為這個家付出一切,你們卻要我死!”
“放開我!放開!”顧芯尖叫起來,小手拼命拍打陳氏的手臂,“您弄疼我了!我要告訴母親!告訴父親!”
“告訴?。∪ジ嬖V那個賤人!她想我死,我偏就要好好活著,活著揭露她和秦王私下的勾當(dāng),告訴我的阿元!”
陳氏已經(jīng)完全失去理智,憤怒在這一刻爆發(fā),死死掐住顧芯纖細的脖子,手指收緊,“我養(yǎng)了你七年,寵了你七年,你就這樣回報我?和你那毒蝎心腸的母親一起害我?!”
顧芯的小臉憋得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驚恐。
她的小手在空中亂抓,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放開!快放開!”獄卒沖過來,用力掰開陳氏的手。
顧芯一得救,立刻嚎啕大哭,“我再也不要見到祖母!再也不要!”
話落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牢房。
陳氏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剛才她差一點,差一點就死在這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孫女手上。
獄卒罵了她幾句,重新鎖好牢門,留下她一個人在昏暗的光線中。
許久,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牢房里回蕩,凄涼而瘋狂。她為寧遠侯府付出一生,最后得到的,竟是如此下場。
她又笑又哭,昏昏沉沉坐了不知多久,再睜眼時,一張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容出現(xiàn)在眼前。
她急切抓緊眼前之人的手。
“阿元……阿元!你快帶娘回家,蘇氏那賤人手段狠毒,娘正好幫你清理門戶!”
然而,那人卻抽出了手。
晦暗的甬道下,隔著冰冷的鐵柵欄,男人的臉湊近了些,一雙黑眸深銳肅冷。
“侯夫人不妨再看清楚些,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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